“记忆紊乱？”季乔皱眉，“怎么回事？”

“就是之前受了刺激导致的失忆，本来也许慢慢恢复能好的，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又受了刺激，刺激使她恢复了一些记忆，但是并没有完全恢复。她自己应该也给了自己不少压力，逼着自己赶快恢复记忆。那一部分恢复的记忆，加上她努力让自己恢复记忆的时候产生的幻想重叠了，真真假假都混在一起分不清楚，记忆就彻底紊乱了。”

“她的病情更严重了？”

“也不好说，因人而异吧。不管怎么说，她至少恢复了一些记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算有进步。虽然有些记忆不太真实，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每个人都会幻想，幻想出来的通常都比较美好，和那些痛苦的记忆比起来……你觉得这还是坏事吗？”

季乔没说话。

如果是这么说，那确实也不是坏事。

但这也不是好事。

“她还会继续幻想吗？”

“不好说。如果她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没有那么执着，愿意慢慢来的话，也许就还好。但如果她执着于恢复记忆，继续给自己很大的压力，那确实就不好说了。”谢医生拍了拍季乔的肩膀，“不过好在她的幻想是可以引导的，你或许可以和她说一些美好的事情，让她就算幻想，也能朝着好的方向幻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季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他没想到佟羽的病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那天在佟家，他以为佟羽在看到她的那些所谓的家人之后恢复了记忆，他以为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是当他听到佟羽说的那些关于以前的回忆都是根本没发生过的，他就慌了。

那天佟羽说她是偷了结婚证和他结婚的。

在她所叙述的记忆中，佟羽从他家离开之后，中间还有一段她纠结的时间，并且她在那段时间里偷走了户口本和他领证结婚。

可是那天他从自己家里把佟羽送回来之后，谢大海就要侵犯她，她就又被他带走了。

这中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的所有内容都是没发生过的，都是佟羽虚构出来的。

不过在当时就只有季乔一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佟羽在虽然也提过王芳，但王芳当时气急败坏，也没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那天佟羽说完这话，王芳和谢大海就傻了。

佟羽说的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王芳也就真相信佟羽背着她偷偷领证结婚的这件事了。

她当然希望佟羽嫁给辛鑫，可大概是因为现在情况太棘手了，王芳竟然也没说什么。

季乔趁着这个机会将佟羽带走，谢大海和王芳也都没过来阻拦。

佟羽回到家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季乔担心佟羽的身体，去问了问，佟羽笑着说自己没事，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之前一样，晚上季乔给佟羽做了饭，虽然这一顿晚饭快成夜宵了，但也还算平静。

第二天他确定佟羽一个人在家里没问题之后马上赶到医院。

他先去的不是自己的科室，而是去找了谢医生，把佟羽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谢医生。

再然后就有了以上的答复。

季乔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在他的专业领域范围，他现在也只能听谢医生的。

谢医生的意思说，现在这样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太坏。

而且现在这样至少佟羽是开心的，只要让她过的好，让她想有些开心的事，她就会把过去那些可能不是很好的记忆变成好的。

季乔想了想，觉得现在可能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谢医生说的对，与其让她在过去的记忆中痛苦，倒不如让她自己给自己安排些愉快的记忆吧。

不过佟羽仍然不是很开心。

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

晚上季乔回到家就看见佟羽托着下巴，虽然像是在看电视，但是两眼无神，一看就是在想些别的有的没的。

“又在想什么？”

“没有。”佟羽叹气，“我还是想不明白我父母为什么好像很恨我？”

季乔没说话，只是坐在佟羽身边，默默地听她说。

佟羽的记忆还是停留在那天在佟家的时候。

她的记忆也还是一样真真假假，分不太清。

佟羽想着自己既然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就说明她的身体在慢慢好转，她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恢复所有的记忆。

季乔听佟羽对未来的向往，越听心情就越沉重。

“恢复记忆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没想到我们这段婚姻也那么仓促。”佟羽叹气，“其实你多半是在帮我吧？我们本来就只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没想到你这个医生做的也辛苦，竟然还得帮病患处理家庭问题。”

佟羽开始自责了起来。

她觉得都是自己之前太懦弱了，而且也是她之前没眼光。

像是辛鑫那样的人……她的眼光得是有多差才会有一种辛鑫很爱她的错觉？

倒是季乔，他们两个人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她也能感受到季乔对她的好，这是真真切切的。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是因为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的，还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的？”

佟羽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老套，但是不管怎么老套，该问也还是要继续问。

至少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喜欢。”季乔看着佟羽的眼神很温柔，“是真的喜欢。”

季乔的眼神真挚，佟羽信了季乔的话。

她依偎在季乔的怀里，幸福地笑了笑。

“那你能和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佟羽抓住季乔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仔细摸着。

季乔的手指很长，是一双纤细有力的大手。

他的手指上有一些茧子，这应该是他做为一个医生的标志，大概是他拿手术刀留下的。

这双手让她很安心，让她很放心。

“我之前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不过我想你那个时候告诉我的答案不是真的吧？你和我说你是怎么追我的……虽然你一直说的都不清不楚，每次都是用一两句话带过，但其实那也是没发生过的事，对吧？”佟羽叹气，“也难为你了。你当时一定是怕伤害我，所以才没告诉我真想。不过想想也是，那个时候我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们在一起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肯定会疯。而且我也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真相，我还会不会信任你。所以你做的是对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蛮好，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直这样开开心心地幸福地生活着。”

“嗯，会的。”

其实佟羽对季乔仍然不是很了解。

她到现在只知道季乔是医生，是她的医生，是很年轻又很有才华的一声。

她还知道季乔这个人外冷内热，别看平时不怎么说话，好像也不怎么爱笑，但是不说话不爱笑绝对不能说明他脾气不好。

季乔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佟羽是笃定的。

“季乔，你就这么和我结婚了，这么突然……你说你医院里的同事们会不会很生气啊？”佟羽一边摸着季乔的手指一边说，“本来我之前去医院的时候还很纳闷，想着为什么我们都结婚了，可是你医院的同事好像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我知道了，我也能理解她们看着我的时候那种诧异又很嫉妒的眼神……其实我是个空降兵，我甚至连做你女朋友的阶段都没有，就直接从你的病人晋升为你的妻子了。像是你这么帅气又优秀的医生，在医院里一定是大家炙手可热的目标。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比如那个叫杨姗姗的护士。”

听到杨姗姗的名字，季乔嫌弃地皱眉。

“都是她们自己幻想的。”

“不，不能这么说，这不是幻想，这是暗恋。我虽然也不是很能理解一个人暗恋的心情，但是我相信……那些暗恋你的人对你的心思肯定也不会太差。你们平时都一起工作……其实如果没有我，你和她们……”

“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不喜欢在工作中找女朋友。”

“哦？”佟羽反问，“我不是吗？”

“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对季乔来说，如果他的女朋友也是他的同事，那如果将来有什么问题的话，他就会很为难。

他绝对不是一个徇私的人。

他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所以他要坚守自己的原则，那他就不会和同事在一起。

况且医院里的那些医生护士也没有他喜欢的，虽然追他的人确实很多，但大家也都是单相思，他从来都没回应过。

至于佟羽……

佟羽是他的病人，他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要做的就是为佟羽治病，对她的身体状况负责。

现在他换成佟羽的男朋友、丈夫，他要做的就是，对佟羽好，无条件地对佟羽好……对佟羽未来的人生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