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也是云市的？”韩妈妈用好看的眼睛望向她，泪痕未干。

“是、是的，阿姨好，要不咱们先坐下？”夏幼微结结巴巴的，感觉自己没出息地有些抖，揽着她的韩东歧将胳膊紧了紧。

“云市……”韩妈妈喃喃自语，韩东歧拉着夏幼微坐到一边沙发上。

“小歧，妈妈还是希望你考虑下我说的事，不要因为你抱偏见，而失去这个好机会。霍家世代在蓝洲有非一般的名望，霍庭婷刚从澳大利亚留学回来，也不是一般的骄气大小姐，对你和对你宋叔叔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韩妈妈平静下来，看得出是努力在用轻松的语气同他说明着。

夏幼微渐渐明白他们从昨天到今天争论的重点，是想强强联姻？她感觉刚刚悬起来的心，顷刻咕咚一下，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忙。”韩东歧抱着夏幼微靠在沙发上，一只手疲倦地支起额头。

“你好好考虑，晚点我再给你电话。”韩妈妈叹了口气，缓缓出门，驱车离去。

“好了，走了。”

夏幼微故作轻松地伸伸胳膊，欲挣托韩东歧的怀抱，“我打扫下。”

“陪我坐会。”韩东歧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令她整个身子都陷在他宽厚的怀抱里。

她的头抵着他的下巴，半张脸贴紧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以及从他身上、呼吸间发散出的好闻的气息。

她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抱着，喉咙咕隆咕隆，咽了好几下口水。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无数次曾在梦里重现过的美好旧时光：

云市明媚得刺眼的日光，照耀着亭亭如盖的树木，往地面投射星星点点的光。树下穿着白衬衣的少年，懒洋洋坐在路边的青石围墙上，看到她从远处小跑过来，笑话她，“跑那么急干嘛，不就是上个图书馆，又没好吃的在等你。”

“你管我。”她喘着气，红脸嗔他。

然后他从围墙上跳到她身边，吓她一跳，她气极拍打他一下，他装模作样地吹着口哨，两人并肩沿着一路的林荫，走向远处。

……

突然外面传来收割机除草的声音，是社区园丁在工作了。那些声响让夏幼微适宜的清醒，回到现实中来。

“韩东歧，这下你得好好感谢我的配合！”她故意高声嚷道，“在你妈妈那么强大的气场下，还能镇定的装你女朋友帮你解围！”

半天对方没有反应，她忍不住仰头去看他，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过了片刻，头顶传来他幽幽的声音，“你不喜欢我？”

“额，我……”

“喜欢不就成了。”

“嗯？”

“喜欢就不是配合了。傻丫头。”他松开遮住她双眼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

一股电流刹那流遍全身，又甜蜜又心酸，仿佛一束束绚丽的烟花突然在头脑里齐齐绽放，夏幼微感觉头都晕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流泪的冲动。她想如果你也曾默默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久到你把它当成习惯，并且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得到了好的回应，就能明白这种感受吧。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种幸福，韩东歧将她拉起来。

“去洗漱换衣服，待会儿咱们先去会所吃过早餐，再找地玩去。”

“喔。”夏幼微晕乎乎地上楼洗漱，在刷牙的时候她还在回想刚才的每个细节。

会不会是没睡清醒，在做梦？

她看着镜子里鼓着腮帮满口泡沫的自己，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镜子里的人因突然的喜悦而面色绯红，神采风扬。人都看起来漂亮了几分，难道真的在做梦？

令夏幼微真正感觉像做梦的事情，还在后面。

韩东歧在跟他母亲宣告夏幼微是他女朋友之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向她求婚了。在知更酒吧，当着他所有老朋友以及全酒吧的人，韩东歧手捧玫瑰戒指，单膝跪立在她面前。

“幼微，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非要同一个人结婚。我愿意这个人是你。”

“嫁给我，幼微。”

幸福来得太突然，夏幼微像从一个云端跃到另一个云端，整个身心仿佛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完全感觉不到了自己。

在酒吧五光十色的灯光里，在一群人连绵的鼓掌欢呼声里，在一张张修饰精致神态各异的围观打量下，在此起彼伏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里：

“那女孩是谁啊，以前很少看到啊……”

“不知道。意外吧，韩少会娶这样一个柴火妞。”

“对啊，显然不是他平时中意的那种款啊。”

“啧啧，怎么一整个二愣状态，是吓坏了么？”

“装呗！这年头的清纯不都这样整出来的么。”

……

“韩、韩东歧，结、结婚？会不会太早了啊？”夏幼微确实是吓着了，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而且她想自己才毕业半年，她和他正式确定交往也才几个月。

“不早了，你过了今年也都23，超法定结婚年龄了。我们可以先订婚。”

“可我爸妈都不知道，我才毕业，他们会吓一跳的。”

“放心，元旦放假，我会跟你去云市见他们，当面提亲。”韩东歧还是单膝跪着，眉眼弯弯好脾气地解释着。

“这样跪着多累，你先起来再说。”

“那你是答应了？”

“起来啊。”夏幼微着急地去拖他。

“答应了。”

“好嘛！”她才回答，围观者一片欢呼声，夏幼微用力将他拖将起来。

夜深狂欢过后，离开喧嚣的酒吧，回到只有两个人的安静车里，又恢复到可以彼此静默的默契，夏幼微开始有一点清醒。

“韩东歧，结婚可不是说着好玩的……”

“我是当真的。”韩东歧专心地把着方向盘，正视前方。

“可是我觉得很突然，突然到会让我以为……以为你只是在你妈妈赌气，而把拉上做垫背的。韩东歧，我不像你们，我……玩不起。”她有些沮丧，为自己的软弱以及百分百坦承。

“我也没有在玩，幼微。我在酒吧里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没有跟任何人赌气。坦白说，重新遇到你后我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做的，只是我母亲让我把这个计划提前了而已。”

他把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答应我，不要多想好吗？”

“韩东歧……”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的。”

“那，你爱我吗？

韩东歧沉默了一会，郑重地开口道，“幼微，男人所说的爱可能与你们女人所想要的爱是不一样的。我只能说以后我愿意尽力对你好，给你想要的生活，发誓绝不会让你像一般女人一样，受生活奔波劳累的苦。”

他的表情认真，语气诚恳。前一刻惶惑纠结的夏幼微瞬间释然了。

“那我权当你是爱我的好了。韩东歧，我也跟你说，如果这辈子我必须想嫁一个人的话，那么也希望是自己当时喜欢的人，不管嫁后幸不幸福。”

韩东歧微笑地看了她一眼，覆盖住她的那只手轻轻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相视而笑。

“喂，跟我说下，你高中毕业后这四年的生活好不好嘛？”

“成，成功订婚后慢慢告诉你。”

“坏人，还要等订婚，像是设了个大陷阱一样。”

“对，我就是设计了个大陷阱，可只为你专设。”

……

“朱印，我要订婚啦！”

“路彩虹，我要订婚啦！”

回到韩东歧的浴所，泡澡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只有她和朱印、路彩虹三人的微信群里，告诉俩姑娘这一消息。

“天啊！你这个死丫头，没经过姐姐的同意，就擅自作主把自己卖出去了！快说是不是韩东歧那大个？”

不出所料，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先是朱印兴奋发语音怒吼，再发了个咆哮的表情。

“除了他还有谁，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路彩虹叹息，将尾音拖得长长得。

“哎呀，你们不要咋呼的，下周末咱们仨租房碰头再细聊。”夏幼微开始有些后悔，这喜悦分享得有些太早了，忙想着转移话题。

朱印两人依然在群里不依不饶，“死丫头，还说没有将他扑倒，都要婚了，快说下你们ＸＸ的细节……”

“……”

夏幼微不理她俩，戴着耳机听音乐，闭目舒服地在浴缸里享受泡泡浴。

“幼微，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我非要同一个人结婚。我愿意这个人是你。”

他这样说，她就信了。

或者说不是他说的诚恳让她信以为真，而是她自己让自己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