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朝挠头看地：“好像还可以吧，班级前几名的那种。到这边估计也能排上班级中旬。我觉得努力些说不定还可以排前十。”她微一忖度，班级前十，也就意味着一类本科没跑了，那是她调一调就够的着的高度。

说完后，她自信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初步计划是期中考试进入班级前十。”

程如暮昵着她那张稍稍变白些的小脸，笑意蔓延到眼角，微微俯身瞧她：“哦？是么？恩公大妹子。”

少年居高临下，一脸促狭，笑容邪气，尹朝却觉得少年眼睛里似乎有星星，这让她忽略了他笑意中的讽刺意味。

婉拒了高蓉提出安排司机送校的需求，听到门哐一声响动后，她恰好站在二楼窗外，只瞧见骑单车的少年那高昂的头和那一撮黑发。尹朝深吸口气，扬了扬耷拉的唇角。

暑假因办理转学手续，只去过一中一次，匍一开学，认识新的伙伴，尹朝难免心里紧张。

到了学校后，才发现电视剧里凡是贵族学校均以恋爱为己任的生活方式都是假的。北城一中不仅是全国重点，还有众多一流家世的官宦子弟。既是升高三，自然是书山题海要紧。她走进教室，老师简单的介绍后，大家均埋头学习。

尹朝原以为这是常态。

可程如暮匍一进来，感觉晴好的天气仿佛突然间刮起了飓风，而他就是风暴的中心。

尹朝讶然，这这这，怎么家里人没说他们在一个班啊？转念一想，也是，高蓉每天忙到混天暗地，这些小事，想必自然是忘了。

一时间，教室谜之安静。少年的身姿挺拔的像一颗白杨，只敷衍的点头问好后，闲庭信步地踱到自己的座位前，扔下了书包，拿出几本课本来。

尹朝躬身，余光掠过他，却大气不敢出，只扯着书本想，他怎么就恰好坐在她的身后？这让她以后连打盹抠鼻抓耳挠腮这些小动作都不敢。

全班的目光像是黑夜中的光源般，凝视着这个点，直到程如暮落座后。方才收回目光，恢复常态。

好几秒后，尹朝才听到有女生后知后觉地小声道：“真是帅裂苍穹！炸裂宇宙！他就是那个捡试卷摔下复读的吧？”

“嘘，听说本来是上届的优等生。”

尹朝撇唇，看样子，这个捡试卷的梗看样子是要尾随程如暮终身了。等她鼓起勇气，拧头过去时，正对上他眼尾的一道锐利寒光，冷箭嗖嗖射出，尹朝缩了缩头，落败。

第一天上课，除了课间一波bō的女生来看程如暮外，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放学时,她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出校门时，才注意到前面程如暮大步流星的身影。方才悟到他想避嫌，既是如此，尹朝也识趣，耸耸肩，心下了然。

在北城上课一周，尹朝开始彻底明白了两个词语。一个叫稀缺资源，另外一个叫天资聪颖。

北城一中，实乃高手高手高高手众多。世界数学竞赛、世界青少年组钢琴大赛获奖者应有尽有。更别提什么高干子弟，某五星连锁酒店继承人之类。

而程如暮恰巧这两者都算占了。长相实在太过突出了。突出到尹朝觉得，容貌才该是第一生产力。举个例子，狭小的抽屉里只要他课间出去再回来后，总能挤满了各种奶茶，水果，面包。这阵仗跟个潘安出街，被人投掷瓜果似的。他就像块磁石。虽不屑与人为伍，可不知为何，周边的男生却渐渐的自觉与他打成一片了。

相较之下，尹朝觉得自己就像个社交废柴，至今，也只认识同桌杨莹一个人。而临到高三，北城一中虽不分文理和强化班，但有的班级因为留学，已经空了一半。

她有点想不通，在留学这种风气下，程如暮却没有掺入其中。

在这种高强度竞争状态下，尹朝自然是瘦了。程家的伙食虽好，她却不好意思贪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唯有午饭拿出牛的胃来胡吃海塞。初次来一中餐厅时，尹朝从大脑匮乏的形容词里找出了目不暇接四个字。这不像是食堂，光从内部布景来看，倒像是个被花园包围着的田园式酒店。

她被一道道可自由搭配的菜式所吸引，满眼都是样式好看的包子、饼和各类面点。各式小炒时蔬，水果沙拉，以及韩式小火锅。既有东亚菜也有西点。直看的她瞠目结舌。这是她十几年的人生从未见到的场景。

若非杨莹在身侧催促，她可能会花一个中午的时间用在看食物上。

她随意点了两盘小炒，和杨莹面对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勺刚搁玉米浓汤上时，尹朝只觉得周围间气氛诡异了起来。原先窃窃私语的同学纷纷缄口不言。她抬眼，正瞧着程如暮走了过来，罔顾四周的目光，一脸淡漠的在她左前侧落座。

他本就四肢修长，加上一副好皮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程如暮落座后，指尖动动，瞧了瞧眼前的菜式后，还是极不满意的放下了筷子。花菜许是没有用盐水浸泡过，上面的小黑点似是小虫，好端端的一个素菜变成了荤的。另外一盘，则是梅干菜烧肉。又柴又涩，且根茎没有细细处理过。本以为今年能脱离学校食堂的这些黑暗料理，可谁知，他还得吃第四年。想到这里，他的面色愈发郁郁，连左侧的笑涡也渐渐隐没了。

尹朝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可程如暮的这番忧虑神色在她眼中就跟个西施捧心似的，真是好看。

他就这么对着一盘菜心生苦恼。想来是饭菜不可口？尹朝心不在焉的扒了一口饭到嘴边，突然间内心莫名忧愁。这都高三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要是吃不饱可怎么办呢？本来人家可以脱离食堂苦海，走向人生巅峰的。可倒有一半是由于她的原因。

再抬起眼时，程如暮依然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周围三个空位。对他人的目光熟视无睹，好像寂寞渗进他骨子里似的。顿时，尹朝也食不下咽。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坐过去。虽然在家，他们也只是沉默的相对吃饭。可尹朝总觉得，两个人一起吃饭，会比一个人要好的多吧。

正自胡思乱想间，有两个男生坐在了他的身侧，身形高大，尹朝悬着的心放下了，被挡住了视线，也便作罢。

“尹朝，快回神了。你的汤要浇到眼角里了。”

“啊?”冷不丁被杨莹打断，尹朝手指颤了颤，果然，汤勺放在了鼻前。她突然间清醒了。

“堪比猪食的饭菜，你们还能咽下去？”有人谄媚附和着：“天颂，怎么能和唐家国际饭店相比呢？”

闻言，尹朝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抬头朝声源看去，不知是谁这么高贵冷艳。周围人也如出一辙，但看到是谁时，瞬间暗地里翻个白眼，低头扒饭。

却是一帮人吆五喝六抱团挤到一起。为首那位叫什么天颂的男生面容秀气，因着眉压眼，倒也透着彻头彻尾的邪气。

尹朝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视线再次扫过前侧时，程如暮和那几个男生已经端着餐盒起身了。

走到半路时，不想，程如暮却又被人截止住了。那个笑意邪气的男生，斜披着校服，远远的挡住了他的去路：“呦呵，程大少，听说你为捡试卷跳窗，不容易啊。怎么着？顶着复读生的帽子重读一级做小弟的感觉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