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组里的人手缺得有点多啊，特别是美术指导跟策略策划……资深文案也缺吧。”

石云前后加起来在藤力呆了还不到12小时，居然看出来了。

丁晓一从碗沿上看了他一眼，呼噜呼噜地把剩下的喝完才开口，“是啊，虽然人事不停地帮我招人，不过……可能是组里的工作压力太大，根本留不住。”

“你这是‘贪多嚼不烂’，”石云一针见血。

“……那又怎么样，‘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晓得伐……我还要一碗！”

丁晓一就是死鸭子嘴硬，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尽快把一部分客户分给其他组，C组跟E组现在的工作量连70 ％都没有，何遇跟苏岑越都跟她说过不止一两次了，可她从来都没松过口。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磨合好的客户，拱手送人、心有不甘；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干得多赚的也多。

“赚得多，也要有命花才行，”石云自然明白丁晓一的小心思，丁晓一喜欢钱，喜欢得光明正大，而且喜欢的条件还挺苛刻，非要自己赚的才行，否则本就属于她的分红也不至于到现在也送不出去，“你体检的结果还不如丁伯伯呢！”

“你在哪儿偷看了我的体检报告？你这是侵犯隐私！”丁晓一气呼呼地瞪着石云。

“你就直接摊在你家的矮桌上，跟香蕉的文件一起，”石云给丁晓一倒了满满一碗燕窝，一脸虔诚地双手奉到丁晓一眼前，“我真的是无意中看了一眼……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真的，我用我的灵魂发誓！”

丁晓一的眼睛在石云跟燕窝之间摇摆了起码五个来回，才伸手把碗接了过来，她猛地灌了一大口，继续用眼神杀死石云的行动，不过由于这碗雪蛤炖燕窝的口感实在太过美好，让她的眼神也跟着柔情似水了不少。

石云突然觉得有点脸红心跳，他不着痕迹地错开跟丁晓一的眼神对视，心里犯起了嘀咕，没听说这燕窝有明目的功效啊！

一通插科打诨外加燕窝滋补，丁晓一精神恢复了不少，她瞅着石云，迅速切换成到了八卦专用脸。

“萧素要订婚了，你准备怎么办？是就此放弃，还是准备去抢婚？你要是真去抢，我一定提前给你准备好绳子，怎么样，够哥们儿吧！”

“……我不知道，”石云眼神真心挺迷茫的，“我在想，如果这就是萧素想要的，那我应该成全她、祝福她，不是吗？”

丁晓一不是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准确的说，还有点薄情寡义，换成丁磊强的话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毕竟挖坑给前男友跳这种事儿，真心也没几个人干得出。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更知道爱情这东西有多么脆弱，爱一个人十年有多难，放弃又有多难，她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安慰石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转了七八圈，才总算抓住了一点飘忽的灵感。

“据说，替换比删除更容易，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清纯可人的、妖艳妩媚的，还是爽朗直率的……要不试试爆款网红挂的？”

“不用那么费劲，我看你就挺好！”石云顺嘴怼了回去。

“我？我真的有这个荣幸嫁入豪门吗？”丁晓一两眼放光，端着碗就要往石云身上扑。

“很遗憾，现在没了。”石云侧身从容闪躲。

丁晓一仰头把燕窝一饮而尽，“谁稀罕！”

挣扎犹豫抉择了48小时之后，丁晓一到底还是分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客户，苏岑越意外地看着她抱过来的两大摞资料，“这次怎么舍得了？”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嘛！”这话一听就是在打哈哈。

丁晓一不想明说，苏岑越自然也不深究，她起身给丁晓一泡了杯伯爵红茶，“资料不用特别收拾了，反正一会儿就被他们拿走了。”

丁晓一正犯愁怎么把自己拿过来的资料收拾得跟苏岑越这儿的MUJI风气质契合呢，对方就善解人意地把这道题设置为免答，当即又给脑补的陆川泊大头娃娃脑袋上扎了100根大头针。

“苏姐，关于这批客户的项目进度以及他们对策划创意、媒体投放、文案风格的偏好，我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表格，你看下要是有什么遗漏的，就告诉我，我再补上去。”

“好啊，”苏岑越轻点鼠标，查看那份称得上事无巨细的表格，“……啸坤什么时候能把工作做成你这个样子，他也就能出师了。”

“他呀，早就能干成这样了，只是喜欢在你面前装哈士奇罢了！”丁晓一在心里默默吐槽。

丁晓一抿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把手往屁兜里一塞，就想要摸出从“王姨”那儿要到的知名离婚律师名片，她昨天抽空去了一趟冯京墨家，打着送亲爱老父亲结婚请柬的名义，“拜会”了一下多年未见的老母亲，结果意外地和谐。

完全没有石云预先脑补的狗血剧情，丁晓一没有使用“你当年为什么要抛下我”以及“我没有你这样的妈”这两句经典台词，老母亲也没有走“求求你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外加跪地哭号的哀求路线，两个人使用友好又克制的语言进行了愉快且活泼的交流，并且达成了“下次一起喝个下午茶”的约定，虽然两个人都知道根本没有这个“下次”。

石云是陪着丁晓一一起去的，冯京墨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列席，两个人都做好了看戏跟劝架的双重准备，却全程震撼脸地旁观了整个会面过程。

“……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情吗？”丁晓一下车的时候，石云还没缓过劲来。

丁晓一强忍笑意地点了点头，“对，塑料母女情。”

其实丁晓一也没想到会这样，去见那位“王姨”之前，她也心理建设了老半天，比大学时候第一次登上剧场舞台的时候还要紧张一万倍。可当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丁晓一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对方了，她跟自己脑海里那个拉着红色行李箱绝尘而去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重叠，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你来了？”对方静静地坐在那里，通身的豪门贵妇气质，看不出一点抛夫弃子的往昔。

“来了。”丁晓一答道，她看着对方的眼睛，知道自己对她而言也是陌生的，两个陌生的女人在一起，除了塑料情，还能有什么呢？

那张名片刚被丁晓一拿在手里，她正掂量着该怎么跟苏岑越开这个口呢，敞开着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苏总，有客户来找，我已经让她在3号会客室等您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对方有说自己是什么公司的吗？”

“没有，不过她说你们见过面，你肯定知道她是谁。”说着这话的总监助理也很是无奈。

丁晓一跟苏岑越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虽然这么早下定论可能会被打脸，不过丁晓一还是觉得这位客户八成是个不好对付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