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短暂的自由，没了软骨散，撤走了枷锁。

我打扮得漂亮，与赵遥岑执手逛庙会。

他并不放心我，有不少暗卫，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我当一无所知，牵着他四处游玩，一如曾经。

在万笼灯火下，我们猜灯谜，看舞龙，放灯花，亲密得与寻常夫妻没两样。

赵遥岑常紧绷的神色，也柔和起来，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

“我想骑马！”我指着马市里的一匹骏马。

赵遥岑有些为难：“月儿，你不会骑，会受伤。”

我摇着他手臂，不依不饶地撒娇，又踮脚去吻他，“你上马带着我骑。”

我挑了一匹烈马。

我与赵遥岑同骑，他牵着缰绳，而我坐他怀里。

我让他驾马去个静僻处，一同赏烟火。

到了人稀偏僻处，等候多时的小蛇又钻出，凶狠地将尖牙刺进马腿里。

马受了惊，开始不受控制地疯跑。

暗卫措手不及，没能跟上，赵遥岑蹙眉，搂紧了我，柔声让我别害怕。

待马飞快跑了一段，他找准时机，抱着我跳下了马。

他把我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好几下。

此刻我们二人，深处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已不在城内。

这时，有一群凶神恶煞之人走来，邪笑着，手里持着利器。

是伺机取赛清玉性命的人。

赵遥岑取出腰间软剑，与他们打斗。

可他刚摔地受了伤，又时刻护我，以一敌多，很快落于下风。

只得带我逃跑。

今夜的风萧瑟，迎我们到悬崖上，而崖下是奔腾的江流。

已是走投无路，那群人更为嚣张，不再逼近，而是拿出弓箭。

他们从始至终是要杀赛清玉，即杀我。

第一箭，朝我手臂而来，落在赵遥岑手上。

第二箭，朝我的腿而来，落在赵遥岑腿上。

鲜血直流，他已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却仍固执地将我罩与怀中。

“够了，”我克制不住声颤，“以抵孩子的命，够了。”

“孩子……”他哑声，脸上是了然的悲痛万分。

我抱着他，坠落到打碎月色的江里。

水势比我想得更猛烈，我只能堪堪送赵遥岑上岸，随后被卷入浪潮中。

人世间的错对，我分辨不清，我想，付出了相应的痛，应是两清了。

希望不再相见了。

我一睁眼，对上青岚焦急的脸。

他在乱葬岗，找了俱完好的尸体，让其口含冬青，又施了法，让我好精准地借尸还魂。

此地远离京城，是个偏僻的村子。

“怎么死的？”他问。

我打量了一番新身躯，“淹死的。”

他沉默了会，大抵是觉淹死太痛苦。

他托小蛇送来的纸里，掺有药粉，吞下后，可在睡梦中无声死去。

“那狗皇帝，断了一手，缺了一腿，还未学到教训，仍派人四处寻你。”

“但你放心，我师父带着妻儿早跑了，无人帮他了。”

青岚说完，偷瞧我反应，看我平静，他也放松了些。

我问他为何如此之好，分明在寺庙里，都不爱搭理我。

他痞气地笑，说我在寺庙里虽聒噪，还笨，但也算头个认识的朋友。

没个好词，我瞪了他一眼。

瞧他一身侠客装扮，十有八九，是侠义之心作祟。

“接下来，你如何安排？”他问。

我沉思了会，粲然一笑：“自然先是大江南北走一遭。”

番外·青岚

第一日，修炼。

第二日，修炼。

……

第三百五十八天，修炼，旁边的冬青也通识了。

第五百天，修炼，冬青真的笨，听人话听了几十天，还不会。

第六百天，修炼，冬青今日学到哑巴二字，问我是否哑巴，我精力用于修炼，说不了话。

第六百零一天，修炼，真把我当哑巴了，还劝我开心，夸我好看，我勉强接受。

第六百八十天，修炼，她学到义结金兰，要与我结义，我虽无声，但默认：行。

冬青学东西很慢，但她有耐心。

她当我哑巴，学到好词，会用来夸我，日复一日，如同献宝。

可后来她被柳素娥带走。

我化形后，想告诉她：我不是哑巴。

我追到宫中，成了天师徒弟，她没认出我。

大抵是太远，但我还是气，想等她认出我。

她夫君俊俏，她在一旁傻乐，我悄声离去，不打扰她了。

可后来她死了，我趁着夜深，无人看守，偷偷打了赵遥岑一顿，仍不解气。

所幸冬青能寄生，她成了赛清玉。

我慢了一步，她被赵遥岑带回宫中。

我想带她逃，也问了，可惜忙着帮师父逃跑，不能暴露，只得等时机。

赵遥岑够痴心，但冬青不是笨蛋了。

我带她逃跑，却让宋临意教会了她恨意，我心想也好，让她看透赵遥岑，不再挂念。

可她为报复，又受溺亡之苦，不值当，但至少脱身苦海了。

如今，我可带她仗剑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