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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山
盛德十六年暮秋
我憧憬完第十个遇见大师兄的场景,挑了把适手的剑,拜别师父,决定下山仗剑红尘,救死扶伤。
师父蹙眉盯我半响,终究还是留我吃了最后一顿好饭,到底没有将“不自量力”骂出口,只摆摆手,说年纪大了翅膀硬,也管不住我了,随我去。
我欣然,赶忙收拾包袱滚下山。
行至山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竹柏遍地,遗世独立,与红尘中的波谲云诡形成对比。
“这世道乱,切莫逞强与人为敌,该保身时明智点——还有,碰见你大师兄了就让他快点回来,山头那两里地还等他翻呢——”
我高高举起胳膊摆手,“您那两里地都荒了好几年啦!”
只自独行不回头。
·
世道乱不假。澶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冬月中旬,身上的银两已尽数分给穷人,我自身难保,无处可去。
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看到澶国国师悬高价寻金簪的赏令,处于窘迫,便也想去凑个热闹。
欲动身为其寻之,奈何实在赝品百出。
这年头,一支金钗的诱huò,可实在太大了。
难保一支赝品就不能家财万贯呢?毕竟国师年纪大了,眼瞎也不一定?
真是滑稽。
“鉴宝?哈哈。”
“这年头鉴宝的那么多,金钗满大街都是。”
“管他真真假假,我们这儿可都是京城最有声望的鉴宝师,去国师面前做个伪证,不就万事大吉?”
“我只要这个数。”
那人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不明所以,只得道:“先生说真话便好,骗国师这种事情……不妥。”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鄙夷。
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再者……咳,我也没有钱。”
那鄙夷已转为厌恶与不耐烦:“没钱?没钱你来干什么,找打啊?”
“哎,滚滚滚。”
无奈,只得作罢。
“呼……”氤氲白气随风消散,走出铺子,心中百感交集。
.
仅仅数月余,我便已经自身难保,一贫如洗。既没找到大师兄,也没好马遇伯乐,实在失败。
好吧换个角度想,本着最开始救死扶伤的初心,倒是救了不少。只是,再这样下去,莫说救人,我自己也将沦为死伤一员罢。
饿死街头终归太丢人了些,我丢不起这个人,师门更丢不起。
丢不起人的我压低斗篷帽檐,为孤寡老人家背了几趟货,终于得了好一顿这孩子真有善心等夸赞。
当然,这是身内之物。
我要的是身内之物吗?不,我现在就想吸一吸那铜臭味,哪怕一点点,一点点也好!
夸奖能当饭吃吗?到底是钱才能让我有饭吃——老人家塞给我两个窝窝头。
我心中顿时畅然无比,实在想跪下磕两个以示感激,又屡屡被她抓住胳膊拦下。
这神神叨叨的风度,一直以来无比崇尚的风骨,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也就这样了。
何必感怀!我只是挣钱吃饭,帮的是穷苦老百姓,哪里事权贵!
话是这么说的,但要吃饭也是真。
老人家瞧我尽量斯文,却差点噎死的模样,干笑着为我倒了杯粗茶,实在没忍住问了句几天没吃饭?
不多,三天。
但我没敢说,因为实在太像饿死鬼。
「我们修道之人,都会辟谷,不打紧。」
对方嘴角抽了抽,确认我比她还凄惨,忍不住善心大发:「丫头谈吐不凡,想是读过书的人。咱村口学堂还缺个教书先生,要不——」
我再一次要给她磕两个。
·
就这样,我也算有了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这犄角旮旯的偏僻村落,祖宗上能出几个秀才一只手都数的清,相比于纠结仕途,还是务农来得多。
学堂里统共八个小子,三个爱撒泼,三个爱打滚,一个圆乎乎地像馒头,还有一个倒是安静,只不过安静得快自闭了——总之没一个省心。
不过要论起调皮捣蛋,上树掏鸟蛋上山打野鸡之事,他们的路子简直就是我玩剩下的。
没办法,爹娘死得早,想跟乞儿群抢饭吃,哪有不使全力的道理。
但事实上,我绝对算不上强壮,用师父的话来说,就是两把刷子开染坊,又不要命又不自量力,真是不知道哪来的狠劲儿。
其实没有什么,人要吃饭罢了,要么生要么死,不豁出去等着旁人施舍么。
因为这些,我也老是被师父教训。
所有人都警言相告,劝我静如兔子,只有大师兄被我拉着做不务正业之事,一脸无奈,却摸摸我的头,语气平和:“下不为例。”
哈哈,下次还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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