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匠被人拽着后衣领子就拎过来了，三位大爷盯着他开锁，他压力山大啊。

没用一分钟他就把锁打开了，锁匠心里暗暗想这要是在监狱给小偷办个开锁比赛，他这个水平也能名列前茅了。

开门一股扑鼻而来煤气罐的臭味，大爷们都捏着鼻子冲进屋里，郑雪瑶家是两室一厅的屋子，四处寻找，终于在厨房到客厅的地上找到了昏迷的郑雪瑶。

周边还散落着两个断掉的衣架和一条红领巾。

黎柔站在门口，看到这些物品几乎是面如死灰，前世郑雪瑶就是用红领巾上吊自杀的，这次没成功，她改用了煤气。

一号大爷冲过去把煤气罐的阀门拧严实了。

二号大爷把窗户全部打开透气。

三号大爷急着直用手比划∶先把人抬出去啊！

这时仨人一个提胳膊，一个搂着腰，一个搬着腿，把人从屋里抬出来，放在院子空地上。

正巧路过的人群中，有一位是住在郑家楼上的邻居大妈，看见昏迷的郑雪瑶，就一个劲地骂她爸妈和奶奶没人性丧天良。

围观的路人们才知道，从郑雪瑶二年级时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她就没有一天不挨打，没有一天不挨骂的。街坊邻居们敲门管了几次，都被骂走了，理由是父母管教自己的女儿轮不到别人插嘴。

黎柔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昏迷的郑雪瑶，她的嘴角青紫了一片还带着血痂。

柳依婷和邓薇薇听见大妈说的只觉得郑雪瑶好可怜，失去了父母的爱，连书包都是捡来的旧物，还要在学校承受霸凌，越想越难受，仨人抱在一起痛哭。

黎柔在救护车来之前都不敢松懈，一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郑雪瑶。

只是一瞬间，她捕捉到郑雪瑶的喉咙动了。

“快，让她侧躺着，把她翻过来！让她侧躺着！”黎柔挣开旁边的俩发小，冲了过去。

她自己把郑雪瑶的身子扶成侧躺着。

然后眼见着郑雪瑶嘴里吐了一大口呕吐物。

几个大爷也过来帮忙扶住郑雪瑶，给她拍着背。

这会儿郑雪瑶还在昏迷，任由大爷怎么叫都不醒。

随着时间的流失，三个人守在门口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一转头发现郑雪瑶这边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大爷们按手按脚，还有人把手指放进她嘴里，不让她误咬到舌头。

黎柔已经哭得眼前发黑了，她现在想不到别的，她只是后悔前世她为什么没再多跟郑雪瑶说说话，为什么前世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没有重生，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她好害怕，人类真的好脆弱。

她也没把握能救下郑雪瑶，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救护车赶快来。

过了不久，就听见救护车的鸣笛声，救护车风风火火地停在院门前，后面跟着来的是警察叔叔的警车。

车上跳下来四个人带着担架，先是确认了郑雪瑶的情况，便把人火速抬上了救护车，警察问了郑雪瑶的信息，并且询问谁是她的家属，这时候居委会的大爷提议他先跟着去吧，让另外两个大爷去居委会在人名单里找找郑雪瑶父母的电话。

警察给黎柔三人简单的录了个口供，黎柔说是下午的课间跟她约好去她家找她玩，所以自己带着朋友就过来了，没想到敲不开她们家的门还闻到煤气的味道。

得知她们同属于一个小学的学生，只是说再有情况会去学校里联系她们，三个人都乖乖地应下来了，随后便被警察叔叔护送回了各自家。

柳依婷也没心情吃雪糕了，三个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黎柔的心一直吊着，得不到郑雪瑶平安的消息，她总是不安。

回到家后黎柔也忍不住抱着妈妈大哭特哭，这是她人生头一次面临要失去一个生命的紧急关头，她怕呀，她以前从来没遇到过。

虽然前世的黎柔大学期间爷爷因为突发急病没了，但是爷爷终究跟她差了很多岁，见到同龄人在她面前快要死去，她却没有一点办法，这让她非常的无助和恐惧。

陈竹想着黎柔中午还说帮这个女孩出了口气，下午这女孩就寻死，想必应该是过得非常的难吧，许多的事压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终于把她压垮了。

陈竹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今天是黎明天出差回来的日子，又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张罗着做饭去了。

黎柔见妈妈去忙了，便躲进小屋盖着被子去哭，哭累了顺势就睡着了。

……

过去两个小时，黎柔被妈妈摇醒了，妈妈举着手机俯身看着她∶“来，给你，你们班主任侯老师的电话。”

“侯老师……”黎柔的声音还是哑的，哭着睡着了还没喝水，这会儿妈妈已经转身去客厅拿杯子了。

电话那一头的侯老师也带着哭腔∶“黎柔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老师，郑雪瑶，她怎么样？”黎柔对着电话轻轻摇头，她实在是不想听到坏消息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侯老师擤了擤鼻子，这才对着电话哽咽地说∶“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醒了一下，只是哇哇地往外吐，吐完又昏迷了。”

“她会好起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绝对会的。”侯老师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连说了好几个会的。

接着就是问了问黎柔是怎么到现场的，怎么发现的端倪，然后夸了夸她的反应迅速，安慰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黎柔把电话挂掉才舒了口气，至少郑雪瑶人还醒着，就是不知道煤气中毒对她有没有后遗症那些影响。

黎柔推门出来，这才发现爸爸黎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强撑着挤出来一个笑容，走过去抱着爸爸的胳膊没有说话。

黎明天平时见到的闺女都是叽叽喳喳在他周围说个不停，还一个劲地笑，这次看见哭得肿鼻子肿眼的黎柔也是非常心疼，把闺女搂在怀里一通宽慰。

“你能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慌想到报警还找来大人帮忙，你已经很好啦。我闺女有这种反应能力，那肯定是——这个！”黎明天用浮夸的语气，还冲着她举着大拇指。

黎柔∶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爸爸，你都不敢相信，你上四年级的闺女体内装了个25岁灵魂。

就算是25岁，面临同伴的死亡也是痛苦不堪的焦灼，无能为力的悲哀。

但是黎明天的安慰对黎柔十分受用，她只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郑雪瑶自己的造化了。

她希望有一天能亲口跟郑雪瑶说∶不要去死，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你，比如我。

可是她也不知道，昨天下午是她和郑雪瑶的最后一面。

……

周二早晨，黎柔依旧是闹钟响了就自觉地爬起来洗漱，胡乱套了一身日常穿的T恤和裤子，以往陈竹都是下楼买好了早餐送上来，然后匆匆出门，今天一家三口都在，他们坐在一起吃了个早饭。

黎柔也没什么食欲，整个人都木木的，抓着油条就往嘴里塞，喝了半碗豆浆，便拎上书包就要出门。

身后是黎明天的声音∶“小柔。”

“爸爸？”黎柔站在门口扭身看着他。

“路上小心，放学早点回来，中午爸爸给你做饭吃。”黎明天笑着冲她挥手。

黎柔觉察出来自己这样低落的情绪让家里的两位家长都非常担心，只好硬挤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也挥了挥手。

关上门，黎柔在门外长叹一口气。

郑雪瑶的情况不知是好是坏，她现在连展露笑容都是恹恹的。

路上偶然碰到了邓薇薇和柳依婷，俩人往日精力旺盛早晨就开始追着嬉笑，此时有着灵动表情的小脸上却挂着一对黑眼圈。仨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原本气氛活跃的小姐妹团体，都垂着头叹了口气。

邓薇薇拍了拍黎柔∶“小柔你也别太难过了……我相信郑雪瑶同学一点会坚强的挺过来的。”

柳依婷没说话，也是跟着拍了拍黎柔的肩。

黎柔抬起头冲着俩人回应一个苍白地笑容，然后把肩上搭着的手牵在了一起，交握在她的胸前∶“我会没事的！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们都告诉对方，坚决不要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哦。”

黎柔还有后半句没说∶我好怕我也会失去你们。

“嗯。”“好。”

三个人进了校门就要分开走。

夏天的清晨，草地里小草还挂着露珠，太阳刚刚升起来气温有些低，可是黎柔心头都是暖暖的，有好朋友们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很满足了。

黎柔进了教室，原本喧哗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着黎柔走到座位上坐下。

又安静了半晌，班里最爱八卦的大喇叭白雨晴走了过来。

黎柔抬头看着她∶“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