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冯艾兮便觉得周身寒意笼罩，甚至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肖睿看到她满脸复杂的表情，只当她是被这件事震惊到了，也没多想。

他叹了口气说：“您和林家大小姐出事以后，咱们第一时间就去查过监控，结果因为病毒，什么都没留下。偏偏那天晚上，在船上还出了另外一起事故——您可能还没听说吧？”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肖睿说到这里，也没再自顾自的往下唠叨。

但冯艾兮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可是另外那起事故的主角呢！

“你是指那个女博士被害的案子？”她抬起眼眸看着肖睿，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恐惧。

一说起这件事，她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蹿上了脊梁骨。

“您知道？”肖睿有些诧异，昨天才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是从哪儿听到这些消息的。

“跟我是同天出的事，有听医院的人提起过，说我是当天晚上最幸运的人来着。”冯艾兮苦笑了一下。

这句话其实不算是说谎。在她被人注射了致死药物以后，意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混沌状态，也不知道游离了多长时间，直到某一时刻突然有了跟冯艾兮相关的记忆。

最初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听了好几天身边那些医护们谈话，才得知了“自己”的死讯，以及接受她重生在了另一个叫冯艾兮的女人身上这件事。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出事的一共是四个人——最无辜的宁夜寒，纯粹是被冯艾兮牵连，废了一双腿；坠楼的林家大小姐林婉和被谋杀的女博士米娜，确认死亡。

唯独她，在三年的昏迷之后，近乎完好无损地苏醒过来，任谁看来，她都是最幸运的那个。

这话她不知道该赞同，还是反对，所以只能苦笑。

肖睿感觉到了冯艾兮身上透出的一丝苦涩气息，但他并不擅长安慰人，只好继续就事论事：“那个女博士是仁心医疗集团少东家的女伴，听说还是个什么‘网红’，她被发现死在宁家的慈善晚会上，在全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市局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侦查小组负责这个案子！当时侦查组也想查监控，可惜录像都毁了。不过最后查出来，她好像是自己注射了过量毒品致死！”

“放屁！”冯艾兮忍不住脱口而出，双手一下攥成了拳头。

这个案子的调查结果，也是整件事中她最不能接受的部分！

她被人谋杀，最后却被盖棺定论为长期抑郁、服用安定类药物，在自我注射的过程中因为用量不当致死！

媒体则大肆渲染报道，说她是吸毒过量自残而死！

她生前用无数心血和努力换来的一身光环，瞬间崩塌，成了无数人口中的瘾君子，甚至说她活该死掉！

所以她发誓要找出真相，替自己翻案，让世人还她一个清白，更要让那该死的真凶付出代价！

毕竟，她可是有仇必报的人！

“诶？”肖睿并不明白二少奶奶为何突然如此愤慨，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讷讷地说，“其实这个案子我也不是很了解，都是听人说……”

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来自boss的夺命连环call，让他猛然想起正事，匆匆结束了跟冯艾兮的探讨，一溜小跑去了宁夜寒的房间。

宁夜寒正倚着床头，手机放在一侧，手上捧着翻开的文件。不知道是一夜没睡，还是醒来后自己爬起来，一点时间也不耽误，趁着等肖睿的时间在看文件。

“你晚了。”

听见肖睿走近的声音，他头也不抬的将文件翻了一页。

肖睿老实回答：“刚在楼下碰到二少奶奶，看她还穿着您的外套在大厅里晃荡，举止有点怪异，所以多问了两句。”

宁夜寒扫视文件的目光略微停顿了一下，想起她昨天在宴会上穿的那身女仆装，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穿成那样。

他合上文件，拿起手机给联系人里的“吴管家”发了条信息，然后扶着肖睿的胳膊下床进了盥洗室。

···

冯艾兮跟肖睿谈过话以后，心情丝毫没有放松，回屋一头倒在了床上，脑仁儿反而疼得厉害。

明明一整晚噩梦不断，都没怎么睡好，可躺下的时候又无比清醒，只能睁眼呆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掠过各种画面和声音。

“娜娜你有梦想吗？……以后我想当个黑客！”

“如果我能自由地查看这世界上任何一份档案，也许就能帮你找到亲生父母了！”

“我希望你往后余生，再也不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就算他们再怎么错，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坐牢啊！我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放过他们好不好？”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不再追究这件事！”

男人的声音言犹在耳，却很快被另外的声音所取代。

“那天晚上的监控系统突然崩溃，所有的录像资料都丢了！”

“不过偏就那么巧，当天市里爆发了一场黑客入侵事件，很多人手里的电子产品都遭到了病毒破坏，文件丢失、隐私泄漏……”

在纷乱的思绪中，夹杂着门外传来的动静。

宁夜寒现在的房间和她的卧室相隔不过两间空房，也就十来米的距离，凌晨本来就安静，她听力又好，从他们出门到上电梯，期间的低声交谈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家没了主心骨，内部斗争免不了。有林二爷在，小林总想要顺利坐上总裁的位置，不会太容易，或许咱们有机会拉拢小林总，化解这几年的积怨。”

“你认识林赫多少年了，还不了解他的脾气？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但绝不会是我。与其在他身上白费心思，不如添把柴，帮他们把火烧旺了，让他们先窝里斗着，我们等着看戏好了！”

宁夜寒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到，他跟口中那个林赫——也就是已经跟宁家闹僵的林氏集团的大少爷，相识已经超过20年。

冯艾兮曾一度认为，林赫大概算得上是宁夜寒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然而在肖睿汇报说林家内部争斗的时候，宁夜寒想的不是帮忙，而是坐看鹬蚌相争！

虽说冯艾兮并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为人处事的方法评头论足，她也从不觉得自己算是个什么好人，但过于缺乏人情味的人，多少还是显得有点可怕。

这个男人还真不愧是“冷血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