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寒有些失望，他还以为顾渺是看了那些资料之后想找他谈谈。不过顾渺愿意去看看林悠悠，那也是好的，最起码林悠悠也不会在病房里闷闷不乐的自责了。陆墨寒往同层的重症监护室走过去，边走边说，道：“悠悠才醒没多久，医生让她在ICU再观察一晚上，没什么后遗症的话，明天一早就转去特护病房。”

“嗯，知道了。谢谢。”陆墨寒已经帮顾渺打开了门，顾渺道了声谢之后就与躺在床上翘首以盼的林悠悠的视线对上了。“姨母，你回去等我吧，我跟悠悠单独聊聊。”

这后面一句话不仅仅是对罗念慈说的，同样的也是对陆墨寒说的，顾渺特地强调了“单独”二字。

“那你们聊吧。”陆墨寒也很识趣，不去打扰顾渺和林悠悠两姐妹的悄悄话。

林傲看见了顾渺进来，点头打了个招呼之后，也非常知情知趣的出来了。经过顾渺身边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顾渺听了这句话，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

顾渺在病房门关上之后，她就坐到了林悠悠的床边。两个人没有交流，连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顾渺不自然的看着机器显示屏上的各种数据，而林悠悠也是绞着她的手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明明很希望见面之后把话说清楚，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对上对方的视线。

“渺，渺姐姐。”林悠悠叫了一声顾渺，这三个字在此时此刻从她的嘴里吐出，她如释重负。顾渺，她心里的石头也放下去了。

顾渺慢慢的把视线从显示屏上挪过来与林悠悠的视线对上，应答道：“嗯？”

随后，相顾无言，但是她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没有像刚才顾渺进来的时候那么疏远了。一秒，三秒，五秒……八秒，在第八秒的时候，顾渺和林悠悠两个人突然就笑起来了，但是笑中有泪。

“渺姐姐，你会不会讨厌我？”林悠悠有些小心翼翼，她的眼眶红红的，但是没有泪珠流下来。

顾渺摇了摇头，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泛出来的珠光，深呼吸了一口，说道：“怎么会讨厌你呢？如果讨厌你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林悠悠狠狠地点了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可是开心还没有几秒，林悠悠的脸色又有些不太好了。“渺姐姐，你恨我爸爸么？我爸爸他也是一时糊涂，他说了他可以把公司还给你的，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这些年，我虽然失忆了，但是爸爸的难受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时候他总会翻以前的相册，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想老朋友了，现在才知道那是内疚。爸爸内疚了十多年，你回来之后，他的情绪才从低谷走出来了一些。所以渺姐姐，我知道求你原谅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我爸他真的知道错了……”

“我……说不恨都是假的，但是我现在想通了啊，冤有头债有主。林叔，顶多算助攻了一次而已。我爸，也会原谅他的。”顾渺说道，“悠悠，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不会牵扯到你的。”

“怎么会不牵扯到我呢？渺姐姐，你跟然哥哥都是我很在乎的人，如果你们两个不和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的。”林悠悠说的不假，不管是顾渺还是陆墨寒，她都很在乎，不想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保全双方的办法呢？

顾渺对林悠悠笑了笑，这笑容谈不上明媚，但好歹也是一个传达此刻状态的表情。顾渺的笑容告诉林悠悠，她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悠悠，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林叔，但是我没办法答应你会放过陆墨寒。虽说他不是最直接的那个罪人，但是很多事的节点都在他身上。更何况，我要通过他来找到那个罪人啊。还有就是，我跟陆墨寒根本就走不下去的，还不如借这个机会了断。”

“渺姐姐，你不会后悔么？”林悠悠没想到顾渺和陆墨寒会走到这一步，在她看来，这对夫妻是那么的相爱。但是现在，竟然要告诉她，那些都是假象么？

顾渺一怔，只是略微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她便说道：“后悔？不会的，顶多会有一些遗憾吧。陆墨寒，他对我是真的挺好的。如果没有那些陈年旧事的话，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么契合的另一半了，但是很多事情已经是命中注定了的，所以遗憾也只能是遗憾了。”

顾渺很遗憾不能跟陆墨寒走下去，因为陈年旧事，也因为顾渺她自己的身体。一个有子宫癌的女人，终身不孕的女人，她凭什么去束缚着陆墨寒呢？顾渺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不完美的自己，更何况这个“别人”的名字叫陆墨寒。

爱情，从来都不是人类能够揣摩透彻的东西。有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不合适、不喜欢，而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现在的顾渺和陆墨寒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明明相互喜欢，但是却因为积累下来的无可奈何而最终要走上虐心的道路。

“渺姐姐，遗憾都会有的，但是如果能够弥补这样的遗憾呢，你也不愿意去弥补么？”林悠悠还想替陆墨寒做一把努力，她也不想让自己不再相信爱情，她的心里始终都还有一个期盼。

顾渺抿着唇，弥补么？她摇了摇头，说道：“有一句话叫，破镜难圆。有了裂痕的东西就再也不完美了，但是能够在裂痕出现之前就割舍的话，它还能用，还能保持最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不想再去制造裂痕了。把所有的不舍停在这里，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