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说完话，顾渺的检查也已经做完了。很幸运，内伤没什么。顾渺被推进病房，苏航没有跟进去，他只要看过顾渺就好了。

顾渺憔悴了很多，面无血色。身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但是没怎么包扎起来，这种天气把伤口闷在纱布下，不是发炎就是直接腐烂。陆墨寒坐在病床旁，抬手抚摸着顾渺消瘦的小脸。顾渺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许多。

“顾渺，你就这么不懂人心么？你能接受没见过几面的林莹，为什么不能对我敞开心扉？顾渺，你真的没心？以心换心这件事就算我能做到，你也做不到啊。”陆墨寒说不出来的心疼，他不可能体会到顾渺的心情，最起码现在他无法走进顾渺的内心。

大概是觉得伤口太疼，顾渺哼唧了一声，这把陆墨寒可吓到了，他的心里话可不能让顾渺听见，在他的思维方式里，他已经输了但是他不可能承认。顾渺没有醒，也就那么哼唧一声又没了声响。经历过身心上的折磨，陆墨寒能够直视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份心思也不能这么早的就说出来，他是没有那份坚强再去承受所谓的失败。

那份失败在十多年前他已经经历过了，再来一次的话，恐怕他这一生都要在无尽的孤独中度过了。曾经他也掏心掏肺的对待宁苒苒，但换来的却是屈辱还有一抔黄土。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听到顾渺说以心换心的时候，会有这种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这一次的以心换心，他选择等待，但是期限却不会太久。看着顾渺熟睡的模样，陆墨寒很恍惚，当初他住院的时候，顾渺是不是也这样守过？先前他折腾顾渺，现在他应该好好让顾渺使唤了。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心疼和苦涩同时泛上心头。

从顾渺得救开始算，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了，天空也已经暗淡无光了，可顾渺却还未转醒。如果不是氧气罩上时不时填充的雾气，陆墨寒可能都会以为顾渺再没了声响。

潜意识里，顾渺是已经醒了的，可是她却睁不开眼睛，眼皮太重。她听见了外界的声音，但她像是被抓住咽喉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水里一样浑身冰冷。顾渺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子，这个动作在陆墨寒看来算是大的了。

“顾渺，顾渺。”陆墨寒轻声叫着，换来的只是顾渺的皱眉。这样孩子气的顾渺，陆墨寒还是第一次见，就像是赖床的小朋友一样可爱。

或许也是因为睡得太久，或许是被陆墨寒叫回来了，顾渺的眼皮慢慢打开，眼神中的清明也渐渐恢复。“你很吵。”顾渺虽然昏迷，但也是听得见外界的声音的，只是内容听不清楚而已。说话时的热气打在氧气罩上，又返还给顾渺，水蒸气实在让人感觉粘稠。

“我要是不吵，你怎么能醒？”说不尴尬是假的，陆墨寒害怕顾渺听到他说了些什么。同时他也很开心顾渺用这种半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话。

顾渺抬手摘掉氧气罩，那东西勒的她难受。“怎么回事？”

“我知道真相对于你来说会有些残忍，但很多事情我不想瞒你。”陆墨寒把顾渺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撩开，“林莹做的，她接近你是因为……”

“因为宁苒苒。”顾渺直中要害，“我早就察觉到了。在山上她跟我说的那段往事，时间很巧合的跟宁苒苒死的年份对上。并且在这之前，那帮二世祖也是林莹帮徐媛媛找的。可怜徐媛媛被阴了一把。”

陆墨寒冷哼一声，这女人明明知道林莹危险却还是接近，这不是蠢是什么？“徐媛媛可怜？人以群分这句话你没听过？林莹你打算什么处置？”

顾渺也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林莹针对她其实也都是无妄之灾，她跟陆墨寒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啊。除了那件事以外，他们之间除了恩怨情仇就什么都没了。“她既然视我如仇敌，那我自然也要看看她的后招在哪里。以我这几天对她的接触，她顶多是算出来探路的。就像朝陆氏伸手的幕后人，林莹的背后也还有人。我的出现，应该打乱了那个人的计划。”

的确，陆墨寒也一直有种感觉，他的生活一直在被人盯着，且不止一方。“算你有点脑子。但是你觉得凭你能引出那个人？”

“不能。再说，我为什么要把那个人引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顾渺用一种“你很没脑子”的眼神看着陆墨寒，“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混完这辈子，不想有什么感情纠葛。”报仇也都只是她人生中的必修课！

陆墨寒看顾渺的眼神变为冷漠，他不知道顾渺竟然这样不贪恋世事。“明明有血有肉，却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顾渺，为什么？”

“陆总，你不是也一样？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担子，大概永远也不会融合进这个大世界了。我们一直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不是么？”顾渺靠坐在病床上，这是她一直以来存活的思维。其实她是惧怕这个世界的，她害怕她会贪恋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在国外的时候她也拒绝与周围的人交谈。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工作，大概她也不愿意再跟外界交谈了。

陆墨寒很想告诉顾渺他已经有了值得贪恋这个世界的理由，但是嘴唇蠕动了好多次，也还是放弃了跟顾渺交心的机会。顾渺那番话，无疑是给了陆墨寒一条死路。顾渺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跟这个世界或者说不想跟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某件事扯上任何关系，更是不想跟一些情感类的东西扯上任何纠纷，尤其对象是陆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