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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1章 初到建康

叶夕从没到过离家这般远的地方。

十月的江边柳色还泛着绿,大江上一直吹来冷风,单薄的船篷根本遮不住。裹着水汽的风钻进骨子里,让她发烫的额头又昏沉几分。

“到喽!”船工的吆喝让叶夕回过神来。她伸手在江里掬了一捧水,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形如长蛇的官道挨着渡口,蜿蜒伸至尽头的城门,路旁树荫下,挤坐着三三两两的流民。进城百姓在城门前排出长队。喧杂人声飘到江上。船工熟练把船靠住,转头招呼客人下船。

叶夕勉强站起来摸了半晌,终于摸出一个钱,刚塞给船工,江上一道浪花打来,船身猛地一晃,幸亏她抓住了船桨,才没跌倒。

划船的老翁叹气,“丫头,你病了一路也没个人照应,可有人来接?”

“亲戚不知道我来。”叶夕摸向胸口,手札还在衣服里,她挤出一丝笑容,“您可知乌衣巷怎么走?”

“丫头的亲戚……住乌衣巷?”老翁眼里的可怜瞬间变成震惊。这个衣裳脏破,发如蓬草,面色蜡白,病怏怏的小丫头,竟想去乌衣巷?

叶夕不太明白船工为何惊讶。

老翁换出和蔼笑容,跑船多年,他一贯少说话多做事,“丫头,你进西篱门,找到河岸一直走。找不着路就随便问,乌衣巷无人不知。”

“多谢。”浑浑噩噩间,叶夕记下船工的话。刚才船的晃动扯到她背后结痂的伤口,她顾不上疼痛,抬脚朝城门走去。

五十多天了,她在林子里躲了许久,费尽力气活下来。才一步一挪,一路南下。不管独自跋涉野外,还是混在流民队伍里,饥饿和疼痛一直如影随形。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到底撑到了现在。

终于,晋国都城建康的西篱门,就在眼前。

只是进城的队伍缩短得有些慢。

“黄籍还是白籍?”城门的士兵盘问着进城的百姓。到晋国境内这么久,叶夕知道,那是晋国官府区分本国百姓和南下侨民的不同户籍。

思前想后,叶夕扯住身前一位看起来面善的中年妇人问道:“请问,若既不是黄籍,也不是白籍呢?”

那妇人转身一见叶夕的模样,蹙眉嘟囔起来,“北伐大军都回来了,流民怎还这般多。”妇人悄然把衣袖抽出叶夕的手,朝后退了小步,“怎么不在边境州郡注籍,就到建康来了?衙吏会给你注籍,再迁到侨州落户。”她指着路边那些灰头土脸的流民,“喏,就在路边呆着,等罢。”

有的流民背靠大树,麻木无神地蜷缩着身子。有的跪在路旁,朝进城的百姓乞讨。他们不知会迎来怎样的日子,眼里飘荡着听天由命的茫然。没人愿意靠近他们,路过也避得远远的。当蓬头垢面,浑身酸臭的叶夕站到队尾,旁边的人都皱起眉头,小声抱怨着避开。叶夕顾不上在意,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得进城。”

妇人嗤笑,“小娘子,你没户籍怎么进城。如今桓大司马推行新政,严查无籍之民,漏役之民。世道又乱,这流民啊,他们不敢放进城的。”

“这么多流民睡在路边,官府不管吗?”

“这年头流民南逃又没个止境,衙吏也得下值休息啊。”

“官府不是要严查无籍之民吗?”

“上头贵人又不会亲自过问,下面人何必累着自己。”妇人已有些不耐烦。

这里没人对流民有好脸色,叶夕皱了皱眉,没有再问。她得想办法进城。

突然,进城队伍响起一阵交头接耳的骚动,大家纷纷朝码头方向张望。挎竹篮的妇人也不例外,她拍了拍前面一位女子的肩膀,“阿妹快看!船上是王家七郎吧!待会把香囊送他呀。”

被拍的年轻女子看过去,轻声说道:“谁不知王家七郎跟夫人恩爱得很,大姊就别说笑了。”

妇人咳了一声,继续望向码头,“现在出来的是顾家三郎?他好像尚未婚娶。”

“大姊!你怎么逮着人就瞎说!”一抹绯红染上女子脸颊,颇有些羞恼。

妇人转着眼珠想了想,“哎哟我这记性!”她掩嘴笑道:“我竟忘了阿妹的意中人是……唉,你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他。”

年轻女子赶紧抢话,“好了!你嫁人前都绣过多少香囊,倒来笑我。”妇人见她赧得通红的双颊,更笑个不停。

叶夕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一艘高大楼船正在缓缓停靠。几位高冠博带,丰神俊朗的公子出现在甲板上,似在互相告别。不知谁是她们口中的王家七郎,顾家三郎。

楼船上放下一道长长的艞板,公子们依次下船,坐上码头边的牛车。这些缀着云罗纱幔的乌木车,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

“你们在看什么?”叶夕不解问道。

妇人指着船舱外悬挂的谢字灯笼,“那是谢氏的船!那些士族公子啊,这时节经常乘舟泛江,一游就是好几天,烹江鲜食螃蟹,再佐以上好的黄酒,肯定是谢氏自酿的乌程酒,外面都买不到的!哎呀,咱们这辈子恐怕都没福气尝一口!”

一辆牛车缓缓离开,一上官道,行人们都自觉退让。行到城门下,士兵恭敬一礼,没有阻拦便放进了城。

“守卫怎不查那辆牛车?”叶夕蹙眉问道。

“谁会查王氏的车?”妇人瞥一眼叶夕,“果然什么都不懂。”

“王氏?”叶夕一脸茫然,她确实不知王氏是什么人家,想来是不同寻常的,不过她并不关心。

“那可是住乌衣巷的琅琊王氏。”妇人强调着乌衣巷三字。

叶夕双眸一亮,“我找的人也住乌衣巷。”此话一出,周围人皆嗤笑出声。

“阿妹,看来有人比你更痴心妄想,阿姊以后再不笑你咯!”妇人回身朝她的妹妹细声笑道。

一到晋国,每提起乌衣巷,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不屑。就算再不懂,也瞧得出乌衣巷在晋人心中的不同。按往常,叶夕定会出言一辩,但此刻头晕阵阵袭来,蚕食着如强弩之末的意识,她只好按了按太阳穴,打起精神硬撑。

“这许久了,怎不见你那谢郎?”那妇人笑问小妹,“虽说谢郎是陈郡谢氏年轻辈最出众的,但听说这人不太好相与啊,你真要给他送香囊?”

“大姊!”小妹的脸更红了几分,喃喃自语,“只、只要谢郎看我一眼,就够了……”

“傻妹子。”妇人摇头一叹。

“谢郎?”叶夕若有所思,“晋人都这么叫姓谢的?我要找的人也姓谢,那……”

“听听你这口气!”妇人像被吓了一跳,不住打量起叶夕,“你要找的人,姓谢名甚呐?”

“他叫……”叶夕被一阵喧哗打断。

“快看快看!是谢郎!谢郎!”周围人群雀跃起来。

船舱里走出一名眉目俊逸的公子,身量高大,腰佩长剑,束发帛巾在江风下翩然飞舞。船主正躬身汇报什么,他偏首听得专注,不时点头。远远望去,只觉他周身裹着一层凉气儿,散出拒人千里的清冷。

那小妹痴痴望着,“谢郎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妇人啧啧感叹,“谢郎这种上上品的人物,长得跟神仙似的。他不看你,你都失魂成这样。要是他那双桃花似的眸子瞧你一眼,你怕是得疯。”

叶夕也看到了他。

谢……玄?

距离有些远,叶夕看不真切。那人与谢玄身量相似,一身广袖墨襦,全然不似过去的戎装。她不敢确认,欲往前几步瞧个清楚,那小妹突然往码头跑去。人围得越来越多,叶夕一咬牙,干脆也挤了过去。人流推着她前进,停不下来,脚底水泡还在刺刺地疼。

不像其他公子那般施然踱步,他一手扶剑,大步迅捷,很快就来到岸上。

“谢郎!”那家小妹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春眸含水,赧若羞花。她手心捧着一枚绣着蝴蝶的香囊,头埋进臂弯,“绣了十多日……闻之可提神静心……请、请谢郎收下!”

女子突然出现在面前,让他脚步一顿,微蹙眉头,“这能绣十多日?”身后一名护卫猛地一咳,男子才淡淡一笑,“是很好闻。”

周围人群一阵笑语和哄闹。

那家小妹既欢喜又羞涩,指尖不停卷着袖边,“谢郎可……喜欢?”

男子看着香囊,眸里盈出柔色,“少时喜欢,如今不戴了。”他没接下香囊,话语温和却疏离,“多谢。”

小娘子勉强笑着,眼眶瞬间涌出润泽,手心紧拽香囊,局促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望、望谢郎今后定要平安顺遂!”言罢,她飞快一礼,便用衣袖遮脸退到自家大姊身后。

男子反倒松了口气。

“都说谢氏风流,老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位头戴笼冠,双鬓斑白的老者满脸堆笑,从旁走来。

“原来是吴常侍。”男子扶剑转身,颔首一礼。

中常侍吴东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拱手上前客套,“谢掾出城数日,路上辛苦了。”

男子浅笑,“乘舟游江倒不辛苦。”

老者仍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怕谢掾坐船乏了,老奴不就耽误谢掾歇息了?”

男子昂头略看天色,“未到正午,哪能又歇。”

“呵呵,谢掾尽跟老奴说笑。”吴东努力维持着笑意,抬袖擦了擦额头薄汗。

“吴常侍有何事,请直说。”男子温和一笑。

“老奴奉诏,陛下和桓公请谢掾入宫议事。”吴东忙躬身指向一边停靠的牛车。

男子再无别话,解下腰间长剑递给护卫,转头道:“走吧。”

老者松了口气,转身引路。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叶夕已然看清男子模样。眼见他将登上牛车,她急得连连拨开人群,往前挤去。

“谢玄……谢玄!是我……你别走!”叶夕挥手高呼,周围人群为之侧目,响起纷纷议论。

“这些流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凭她也想跟谢郎搭上几句话?”

难听的话语灌入耳中,伤口传来阵阵痛楚,但叶夕顾不得许多,只拼尽全力挤到了人群最前。

谢玄停下脚步,盯着突然冒出的叶夕。

叶夕刚往前迈了一步,不知从哪里钻出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把她死死架住。

他分明看到自己了。

“谢玄?”叶夕看不懂,难道因为自己脏兮兮的,教他认不出了?

“一介流民,竟敢在此撒野!”吴东看了一眼叶夕,轻拢长袖掩住鼻尖,“如今这些流民越发肆无忌惮了,半点礼数都不懂。”

“我……”叶夕想辩解,一动身子,那两人忙猛劲加力,按在她背后伤口上。尖锐的疼痛贯穿脊背,眼角倏尔滑出泪光,可她仍咬牙忍耐着。

谢玄眼神一沉,“放开她。”他顿了顿,又淡淡说道:“家破人亡才会当流民,他们活着都不易,还顾得上什么礼数。”

两个大汉这才放手,退回人群中。

好歹是伺候陛下的人,谢玄却为了个流民当众反驳自己,吴东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就是个新晋门户,也在这里摆脸?但他也不好对士族公子说什么,只好躬身赔笑,“谢掾,咱们走吧,免得陛下和桓公等急了。”

叶夕急得脱口而出,“谢玄你别走!”可她的力气终究不多了,“叶朝在哪……”话没说完,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叶夕再也支撑不住,脚底一软。眼前一黑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定会摔在地上,却不想有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周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生人难近的谢郎竟疾步上前去扶个晕倒的流民?也不嫌脏嫌臭?

那年轻女子和挎竹篮的中年妇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周围爆发出纷纷议论,化为一片混沌杂音。苦苦支撑的力气终于耗尽,脑海已如灌铅般昏沉,魂魄仿佛正在远离身体。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耳畔只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带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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