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开，十嫣知是黎让回来了，歪着头眨着漆黑的眼，嘤嘤啼鸣，煞是可爱。

“这孩子，刚一进门就来看鸟。”

“蓝儿，我回来了。你可想我？”黎让手指伸进笼子摸了摸十嫣的脑袋。十嫣眨眨眼，看到黎让右手手腕一点朱砂痣。

“娘亲，这蓝儿真是灵鸟。它身上的伤不过一天便全好了，还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一只小雀罢了，你喜欢便好。碧玉，等少爷玩够了领他到正厅吃饭。”

“是，夫人。”

十嫣的恩主黎让乃黎英独子。黎家祖上做过官，到其父这代家道早中落，只做了个商贾。

黎英很有经商头脑，青年时做些小本生意，不过短短几年就积下了家业，在城中也有了名声。人虽生的高大英俊，却只娶了张氏一房，二人恩爱有加，育有黎让一子，也算城中佳话。

双亲虽也算得上翩翩公子俏佳人，可黎让的相貌却好到不似凡人能有。外加他聪颖心善，彼时不过九岁便可预见，日后一定桃花泛滥。

十嫣想，桃花多一些也未尝不好，只要他命中无大劫，能生在这样的家庭度过一生，着实平安喜乐。

黎让觉得这只佛法僧是灵鸟，伤好后便不用笼子关它。不仅好吃好喝伺候，还常带它游山玩水。

九年转瞬过去，十嫣被黎让养的甚好。白天陪着黎让读书，晚上又回栴檀林里找谷扬喝一盅茶。

十嫣一直盘算着等黎让六十岁寿终正寝，自己就帮律画飞升，再随谷扬去南地。可怎料那狐狸是个不消停的主，在黎让十八岁生日这天走进了黎家开的生药铺。

十嫣见是律画霎时急了，几下将她啄了出去。进了窄巷变回人身，十嫣还没来得及质问律画，律画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十嫣的腿泪眼连连：“十嫣，我知你心善。我轮回将至，又要入六道重新开始。只需你一根蓝羽给我讨二百年，再有二百年我就能飞升了！律画求你了，律画求你了……”说着便开始磕头。

“重入六道是因你修仙之法不正，本就是自找。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活了三万年一直无依无靠，一万年前在邽山时险些被穷奇吃掉，有幸被路尧神尊搭救才捡回一条命，只求待在他身边做个婢女日夜相守。十嫣，你我皆非仙胎，深知这修仙不易。我若生生世世当个地仙，何时才能再见他？”

十嫣心道：这律画原是为了路尧神尊才想尽法子要上天，不惜与巫族做交易讨年岁，也是个痴情种子。

“你这皮毛可是已与巫族换了去？”律画只低头抽泣不语。

“罢了，羽毛我可以给你，但有要求。拿了东西就离开这里，也莫要再去栴檀林寻谷扬。”

“谢谢！谢谢！”律画跪地磕头，额上已是一片紫红。

十嫣转身出巷，却在巷口看到追来的黎让，吓的倒抽一口凉气，唯恐刚刚的事被他瞧了去。回头一看，还好那律画已不见了踪影。又一想，这巷子甚窄，看黎让又是刚追来的样子，应该不太可能。

黎让追上来张口便问：“不知姑娘可曾看见一只蓝羽的佛法僧？”

“不曾，不曾。”十嫣说罢便急忙要走。

“姑娘请留步！姑娘！姑娘！”

十嫣跑得飞快，心想：莫要叫我了，我若留步怕是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那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