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舟没有错过对方一闪而过的恨意，嘴角不由上扬，“如若让你跟了本督，你可愿？”

若是身边有一个对李厢桓的仇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连姗先是一愣，后是一喜，“愿意，奴愿意。”

“很好。”姜沉舟大手一挥，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到连姗面前，“签了这张身契。”

能得姜沉舟的庇护，连姗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她拿起那张身契仔细看了起来。姜沉舟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对方会同意的。

连姗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深。

她在姜沉舟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把大腿肉，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气。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纸上写的是，姜沉舟要让她做妾？

而不是做奴？

“有问题吗？”姜沉舟的语气不免轻快几分。

“都督是不是拿错纸了？”她快笑不出来了。

“没有哦，这确是本督的本意。愿不愿在你，本督不会强迫你。”

话是这么说，可连姗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对方是太监啊！

她现在开始怀疑姜沉舟所说的“有用的人”里的意思。“如若不签呢？”

“那本督只好，让万里送你走了。”

“……”

真希望姜沉舟下一秒能说一句“当然是开玩笑的啦”，连姗如此想道。

只是她没能听到姜沉舟说那一句话，手上已经签了字，按了印。“妾身会成为对都督有用的人的！”

她坚定地说。

委身太监又算的了什么？为了报仇，要她做牛做马都愿意。

姜沉舟纠正道：“是夫君。”

“……夫君。”她笑得有些难看。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大着胆子将心中的疑惑道出：“夫君从前都是孑然一身，为什么突然要纳了妾身？”

其实连姗觉得，上下属的关系就很好，这个身份实在太过于尴尬。

说到这个，姜沉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正色，他拧着眉说：“因为嫉妒。”

“什么？”

“西厂的那位最近得了一位美妾，日日红光满面得好似年轻了几十岁，本督绝不能让他比了去。”

连姗：“……”这罪恶的一切，得从西厂都督新得的美妾说起。

“那美妾……如妾身没记错的话，是跟妾身同一出处的。”

西厂与东厂相辅相成又相争，关系微妙。李厢桓早就想过从中动手，所以安排了一名美女，不想西厂那位真的入了套。

姜沉舟对连姗投去赞许，嘴上满不在乎：“前阵子那老东西抢了本督的功劳，也该让那家伙吃些苦头了。”

连姗一时猜不透姜沉舟的想法，便沉吟不语。

“好了，本督还有公务要进宫一趟，你便好生歇息吧。”

二人就此分开，连姗回了姜沉舟准备好的院子。

院子名唤青霏院，位置不错，外头载了一棵梧桐树。

不一会儿，又有人送了暖和的衣裳和火盆。

连姗换了衣裳又食了膳，身子已经开始乏了。重生以来算是开了个好头，所以她睡了个较为轻松的午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盆里的碳火看着是有人时常进来添的，连姗没有感觉一点冷，心里不免感叹了一番。

不料她一打开门，就看到一院子的男子，有的在打扫，有的在站岗，还有一个万里站在门边。看到连姗，对方冷峻的脸上闪过几许微妙，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夫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姜沉舟这是派人来监视她的吗？

万里解释说：“这些都是都督选来伺候夫人的。”

“没…没有女子吗？”

说真的，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男子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

“总督府里没有女子……”

敢来。

万里想了想，还是把“敢来”两个字咽了回去。

连姗听罢，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颤声问：“我屋子里的火盆，也是他们添的？”

“是属下，属下作为夫人的贴身侍…侍从，这是属下的本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连姗一口气快背过去了，姜沉舟这就是在监视她，甚至没把她当人。不过想想也是，姜沉舟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何种立场？

几番思想争斗过后，她也只得忍了下来，关上门躺回床上。

她回想起三年前，自己还是江南一家商人之女，家荫富庶，父母恩爱和睦，有一个可爱善良的弟弟，还有一门算是高攀了的婚事。只不过一场出游，被歹人瞧上，才落到如今的下场。

如若换做从前，她又如何会做舞姬做妾，卖笑投身？

想着想着，眼泪便一股接着一股地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如果可以，她更想回到三年前，不去出游，就不会碰上李厢桓的弟弟，那她的父母变会安稳长生，她也会嫁给被安排好的那个人，平安度过此生。

只可惜……

当夜，如预料中一般，姜沉舟来到青霏院。

外头的人一见姜沉舟便立马站得笔直，面色肃穆，万里不知在姜沉舟耳边说了什么。姜沉舟神色未变，推了门进去。

只见连姗一脸愁容的坐在桌前，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烛光朦胧，给她减了些许媚意，平添柔色。

“夫君，妾身还以为你今夜不会过来。”连姗一见姜沉舟，忙敛了愁色，挂上得体的笑容。

姜沉舟点点头，“听说你连晚膳都为食？”

“妾身身子有些不适，吃不下。”

“不行啊。”姜沉舟的脸色有些严肃。

连姗吓得忙跪下，“都督……”

“这样不行啊，你要是在本督这督府里瘦了，会让人以为本督连口吃都没舍给你，这样不行。”

说着，他抬手让外头的侍从去准备吃食。

“先吃饭，西厂的美妾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也不能输。”姜沉舟笑眯眯地说着，颇有些诱哄地意味。

连姗想到那原本身材婀娜如柳的美妾被养成了水桶腰，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