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婉依和小栗子提着一小袋小麦种子一起往梁家去。

两人走到院门口时，感觉梁家很安静。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安静。

佟婉依记得以前每次来梁家，还不到院子门口就能听到汪氏的谩骂，吵吵声。

可今日都已经走到梁家院门口，还是安安静静的。

若不是院子里飘出一股中药味，佟婉依都要怀疑梁家没人在。

“大姐，我来敲门。”小栗子上前敲门。

“梁叔，在家吗？”小栗子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在啦！”

院子里传出梁父的声音。

随即院门打开。

“大妞，小栗子，你们有啥事儿吗？”梁父没想到敲门的是这两姐弟。

“梁叔，今儿村里人都来我家领小麦种子，你不知道吗？”佟婉依问。

“知道，知道，村长给我说了的，只是……”梁父欲言又止。

“梁叔，我们给你带了五斤小麦种子，你先拿去种，要是不够再去我家拿，等明年有了收成再给种子钱。”佟婉依笑着说道。

梁家地不多，佟婉依也不知他们家想不想种小麦，便只是拿了五斤小麦种子来。

小栗子递上布袋子。

“大妞，叔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你放心，等明年有了收成，叔一定把种子钱还上。”梁父很是感激。

给了小麦种子，佟婉依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可梁父并不打算要两姐弟进院。

佟婉依朝院子里张望，看到梁家的几个屋子都是关着房门的。

而那股子中药味应该是从灶房里传出来的。

“梁叔，你在熬药啊？是谁生病了？”佟婉依看看梁父。

虽然梁父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但应该不是他生病了。

梁父嗫嚅道：“是……是你婶子病了。”

“梁婶病啦！那我们进去看看她。”佟婉依说着就要进门。

梁父却拦下姐弟俩，“大妞，小栗子，你们别进去，你婶子染了风寒，小心传染给你们。”

梁父不让进门，又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佟婉依也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

佟婉依正打算告辞时，却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爹，药熬好了吗？我难受着嘞！”

这是梁小雨的声音。

有些沙哑，但谁会叫梁父为爹，自然是梁小雨无疑。

“小雨姐啥时候回来的啊？”小栗子一个小娃，也不知道大人的弯弯绕绕，就那样问出来。

梁父有些尴尬：“回来有些日子了。”

“梁叔，那你先忙着，我跟小栗子家去了。”佟婉依拉着小栗子就要走。

“爹，快来啊！我好痛！”屋子里的梁小雨惨叫的声音。

“小雨，咋啦？你咋啦？”梁父慌慌张张进屋去，也不管大妞姐弟两人。

佟婉依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栗子弱弱道：“大姐，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进去？”佟婉依反问，“可梁叔没让咱们进去啊！”

“梁叔也没说不让咱们进去啊！”小栗子道。

佟婉依知道小栗子是个善良的娃，他肯定是担心里面惨叫的梁小雨。

虽然梁小雨不是个好的，但她叫得那样凄惨，佟婉依也是狠不下心肠不去看看。

佟婉依说服自己，她只是好奇，绝对不是同情。

“好痛……好痛……”

梁小雨似乎是越来越难受了。

“小雨，你哪里痛啊！你娘又不在，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咋整啊！”梁父带着哭腔。

“对啦！大妞！大妞在外面！她应该有办法。”梁父想到大妞是个成了亲的小媳妇，应该知道该咋办。

梁小雨疼得已经意识模糊，压根儿没有听清楚梁父说的是谁，只听到“有办法”三个字，

“爹，你快去喊人来啊！我好痛。”

“爹这就去，这就去喊。”梁父忙不迭走出屋子。

正好佟婉依姐弟走了进来。

“大妞！大妞你快去看看小雨是咋啦！她一直喊痛，还流了好多血。”梁父慌忙道。

佟婉依扶额，她又不是大夫。

佟婉依走进屋子里，看到梁小雨躺在床榻上，头发散乱，不停地喊痛。

佟婉依还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她掀开梁小雨脚踝处的被子，看到有血迹。

梁小雨这个样子，佟婉依猜测她多半是小产了。

虽然佟婉依两辈子都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梁叔，你快去请大夫啊！”

梁父眼神躲闪，有些犹豫。

佟婉依跺脚，“算了，还是小栗子腿脚利索，小栗子，快去喊村里的张大夫来。”

“哦！”

小栗子原本是没进屋子里的，听到大姐让他去喊大夫，小栗子撒腿就往外跑。

佟婉依留下梁父，一是小栗子跑得快，二是她看出梁父是不愿意去请大夫。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梁小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有梁父在，梁家其他人也就不能赖上她。

短短时间，佟婉依镇定地想好退路，压根儿不在意床榻上疼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梁小雨。

佟婉依对梁父说道，“梁叔，小雨这个样子很像是小产，我也没有法子，现在只能等大夫来。不过这之前要有热水给小雨暖暖肚子，让她没那么痛。”

要知道人痛到不能忍受的时候是要痛死人的。

“锅里有热水，我这就去盛。”梁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没有刚刚那样慌张了。

梁父很快端了一盆热水来，“大妞，现在要咋办？”

佟婉依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帕子，她拿下帕子放到热水里，

“梁叔，你先出去，我要给小雨敷敷肚子。对了，你熬的是什么药？”

“小雨之前喊肚子痛，我便到张大夫那里抓的止痛药。”梁父回答。

“止痛药可以端来给小雨喝，兴许有用处。”

佟婉依还在心里补充一句：死马当活马医。

梁父出去端药。

佟婉依则拧干帕子敷到梁小雨的肚皮上。

“大妞，药端来了。”梁父在外面喊。

佟婉依出去接过药碗，然后回屋。

这会儿的梁小雨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佟婉依将梁小雨扶起来一点，将药碗放到梁小雨嘴边，“小雨，快喝药，喝了药，肚子就不痛了。”

不知梁小雨是不是听到佟婉依说话，她微张开嘴巴，佟婉依赶紧将药碗放斜，梁小雨一点点喝掉碗里的汤药。

这么苦的汤药，佟婉依闻着都难受，梁小雨能将汤药喝完，也是难为她了。

梁小雨喝完药，似乎要好受一点。

佟婉依撤下梁小雨肚子上的帕子，又浸泡到热水里，再拧干帕子，将帕子放到梁小雨肚子上。

这样来回几次，盆子里的水已经不烫了。

梁小雨不再哼哼，似要昏睡过去。

佟婉依知道此时不能让梁小雨睡着，否则会很危险。

为了不让梁小雨睡过去，佟婉依在梁小雨耳边说话，“小雨，你不是在冯地主家做姨太太吗？你的丫鬟呢？”

“肯定是冯地主嫌弃你了，哎！也是，你本来长得就不咋样，冯地主也就是一时看上你年轻罢了。”

“你这是被冯地主抛弃了吧！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成了弃妇。”

佟婉依就这样絮絮叨叨的，怎么气人怎么说。

果然，梁小雨被气到根本就睡不着，还死命的想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她这是想说话反驳吧。

也亏得梁小雨生命力顽强，若不然没被痛死，也得被佟婉依给气死。

佟婉依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幸灾乐祸。

但她心里的确是很爽。

要知道原主佟大妞算是被梁小雨害死的。

梁小雨有今日的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

只是自打佟婉依穿来后，梁小雨也没有害过后来的佟婉依。

当然那是因为现在的佟婉依不是之前的佟大妞那么傻叉。

佟婉依也对梁小雨恨不起来。

佟婉依搜肠刮肚，反反复复念叨着让梁小雨生气的话。

终于在张大夫来之前，梁小雨没有昏过去。

张大夫走进屋子，检查了一下道：“病人这是小产了，好在我来得及时，要不就危险了。”

之后佟婉依在张大夫的指导下为梁小雨清理干净身子。

张大夫开了药，嘱咐梁父熬药的方法。

最后张大夫算了诊费和药费，一共二两银子。

梁父哆哆嗦嗦地在衣袖里掏出半两银子，“张大夫，能不能先赊一点？”

张大夫有些不悦，他看了眼来喊他的小栗子。

没办法，佟婉依取出二两银子，“张大夫，今儿谢谢你啊！银子我替梁叔先垫着。”

张大夫收了银子，转头对梁父道：“老梁啊！你可得记住大妞的恩情，要不是她，你这闺女即使不丢命，也难再生养。”

“是是是。”梁父点头如捣蒜。

张大夫走后，佟婉依向梁父告辞。

“大妞，银子……叔……”梁父想说他会还银子，可现在家里的情况，也不知啥时候能还上银子。

佟婉依道：“梁叔，银子的事不着急，你先去给小雨熬药，别耽搁了。张大夫不是说了吗？小雨这情况要好好将养着。”

“哎！叔谢谢你。”梁父向佟婉依鞠了一躬。

“梁叔，你这是做啥，乡里乡亲的，能帮的谁都会帮，只要小雨能好好的，这比啥都强。”

佟婉依摆摆手，“梁叔，你回吧，我们家去了。”

梁父嗫嚅道：“大妞，改日叔去你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