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儿意外，这可不像是顾少的作风。

更不像是顾少可能为夫人做的事情。

VIP食堂很贴心的为顾少准备一个漂亮的粉色食盒，专门用来盛放滚烫的热粥，将食盒递给顾盛霆的时候，食堂的医生还笑嘻嘻的说道，“顾少大可不必亲自来的，咱们这VIP食堂的服务啊，是全方位私人订制五星级的，一个电话，就能够搞定。”

顾盛霆冷着脸背过身就往楼上走，医生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为了不那么尴尬，他也冲着秘书笑了笑，秘书干咳解释道，“人家是替夫人准备的。”

医生恍然大悟，笑得更八卦了。

这边跟医生打完招呼，秘书回过头，顾盛霆脚底生风，健步如飞，已经走远了。他一路狂追，遥遥看见顾盛霆一脚迈进病房里，“砰”得一声无情的把病房门给关上了。

……靠。

秘书摸了摸鼻梁，张望四周，最终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隔着病房的玻璃窗，他能清晰的看见里面的动态。

嘿嘿，想阻拦他八卦？那也不能够……

顾盛霆的脸赫然出现在玻璃窗前，紧接着，却听——

“刷拉！”

一声脆响，绿色百叶窗被拉上了。

病房里，顾盛霆坐在病床边，将食盒里的粥取出来。他的动作轻柔缓慢，生怕打扰到躺在床上的病人。

黎研雪病中睡得浅，在顾盛霆进来时她就已经醒了，此时不过是阖眸养神，不愿意见他罢了。

却没料到，她不睁眼，对方也不吭声，就这样坐在她旁边。

终于还是黎研雪败下阵来，她缓缓将眼睛睁出一条缝。

午后日光透过洁白的窗纱，照在男人菱角锋利的五官上，他的面容生来自带一股清隽冷傲之气，再加上从来不轻易展露笑颜，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她想起在很多很多年前，酒会上莺莺燕燕，觥筹交错，新奇的世界让年仅十三岁的她目不暇接，在慌乱中，她迷了路，迎面撞上了他。

那是他们的初遇。她还年幼，他亦只比她大两岁，却比同龄的小男孩成熟许多，西装笔挺，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就好比，她认不得他是谁，他却能清楚记得酒会上每个同龄人的名字。

“黎小姐，小心。”他将她扶起来，轻声说道。

孩童的声音夹杂着变声前的稚嫩，言辞语气却极为疏远淡漠。

她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大小姐，即便是在规格极高的酒会上，凭着她母亲在京都的名号，她也是同龄人中凤毛麟角的存在。

从未有人像他那样，对她视若无睹。

“黧小姐，你还好吗？”他问道。

她却只顾着痴痴看着他，忘了回答，忘了原本要做的事。

“你还好吗？”

同样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是那么的熟悉，又切真的隔着许多年的光景，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初遇时更近了，却又好像变得更加的遥远。

她的视线再度模糊起来，一滴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盛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女人一看见自己就哗啦啦的掉眼泪，她就这般的讨厌他吗。

他火起来就想一走了之，黎研雪忽然俯身咳嗽起来，咳得特别厉害，一张小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看得他于心不忍。顾盛霆站起来，却不是走出病房，而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喝吧。”他扶着她坐起来，把杯子递过去。

黎研雪喝了一口就全吐出来了，“烫……”

顾盛霆只得轻轻替她吹凉，又一口口的把粥喂给她喝下。

黎研雪靠在枕头上顺了好一会儿气，才缓过神来，她没有力气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对坐着。

看得出来，顾盛霆对她态度好了许多，是真的在为她担心——又或者不是为她，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黎研雪的心里还是有些动容，至少没有那么想避着顾盛霆了。

“一直这样不好吗？”顾盛霆道，“好好听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对你，对孩子，对大家都好。”

“你要是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大可不必管我。”黎研雪撇过头道。

顾盛霆扯了几张纸巾，替她擦拭嘴角的汤渍，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黎研雪看了他一眼，“我也想过要好好坐下来跟你谈。”

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是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嘛？值得我跟你平心静气的谈吗？黎研雪心里一堆的质问，最终只是在嘴里徘徊转了几圈，又重新默默咽回肚子里。

“我已经答应了你，只要你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思雅，我就给你一百万。”

一提到这件事，黎研雪的手指就忍不住颤抖，她按耐住心里的愤怒，说道，“我会把孩子给你们。前提是孩子能够平安无事的生下来。”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顾盛霆说道，“没了孩子，你就拿不到钱，你不是很想要钱吗？”

“顾盛霆，如果你是这么看我的，那你就错了，”黎研雪笑道，“那天晚上在会所，你不也看到了嘛？我又不止这一个来钱的办法，一百万而已，比生孩子轻松快活的路子多得是，我何必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受这种苦？”

顾盛霆的嘴角微微抽动，显然是被气的。

黎研雪继续说道，“而你们就不一样了。霍思雅不能生育，至于你，如果你还想要孩子，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不过嘛，顾少你的洁癖好像很重啊，你应该不能接受再跟其他不清不楚奇奇怪怪的女人交配吧？如果你愿意，也成，我们一拍两散。”

“你这个下作的娼/妇！”顾盛霆怒骂道，他站起身，控制住自己不给黎研雪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