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的酒窖内无风，不管外头风雪再怎么大，也影响不到这儿去。酒窖里安安静静，墙上点着的那火灯，烛芯燃烧，发出细小的炸裂声，在数十个粗陶酒坛的旁边便倒着两个身影。

贺被压在崔喜喜下头，少男少女离得格外的近，喜喜能够看到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俊挺的鼻梁骨，薄薄抿着的嘴唇，还有弧度好看的下巴。

她睁大了眼睛，还从未有机会离得这样近过，这也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瞧着贺长什么样子呢，只是为什么，心里头总觉得这样的感觉有几分熟悉呢?

就像是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一样。

喜喜鼻子嗅一嗅，

醇厚的酒香混着少年身上那股独特的清香，像极冬日里清冽纯净的雪，她两肋之间那颗心小鹿一样的欢跳起来，撞得肋骨发疼，呼吸都滞慢下来。

少女的馨香也是一样，花骨朵一样的将甜香慢悠悠滑进少年的鼻间，从咽喉到肺，充盈在他胸口，崔喜喜那双忽闪的眼眸，俏粉的两腮，就同猫儿软糯的爪子在他身上一拍一抓，胸口的触感，便是两团富有弹性柔软，贴着他，哄的一下，贺的脑内就像是有什么炸开一般，一簇一簇，击得他发懵，吐息都是赶的，促的。

“啊湫。”

这样好的氛围之下，崔喜喜却是突然之间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发愣的两人俱是同一时间回过神来，少女惊慌失措的翻了个身，麻溜的起来，但也许是方才那样趴着太久了，小腿肚子十分酸麻，竟是又和刚出锅的面条一样准备倒下去。

“啊。”

贺方撑起了右手掌准备站起来，瞧见崔喜喜要摔倒了，眼疾手快的起身，左手伸出朝少女腰侧一环。

两人由着惯性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只不过贺抱着崔喜喜呢，大数的力量都抗在少年的皮肉骨头上了。

两个人的力道撞上墙可不是太温柔的事情，喜喜是没事儿，可贺却是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肺腑被震得位置或许都偏上一偏。

“嘶——”

贺冷抽了一口气。

“噗嗤。”

低头埋在少年胸口的崔喜喜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喜喜不语，仰头去看贺，看得少年略微狼狈的模样就不顾形象哈哈哈的笑出来，直到最后两眼蓄起一点水光来，忽觉腰间那只热烫的手一紧，自己人也贴向少年一点，方止了笑声。

却也不管害不害羞，崔喜喜弯着眼睛，唇角上翘，神神秘秘的凑到贺耳边。

“，大年三十，我是不是发酒疯了？或者，扑到你的身上了？”

耳边薄薄的肌肤被女孩的吐息轻轻拂过，就像火一样的烧起来，他的心头那团线就被一团一团扯开，却是垂头不语。

“难道，我吃你豆腐了？”

崔喜喜见贺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害羞了？”

她看贺的反应，估计的确是她酒后做了点什么失分寸的事情来，却也打个哈哈。

“唉，我跟你谁和谁啊，相处了这么久呢，再说我是个姑娘啊，怎么着都是我吃亏，你该偷着笑才是了，诶，不对，你现在十六了，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你——”

“崔喜喜！”

贺确定崔喜喜已经站稳了，把少女推开，自己揉了揉整一片酸麻的手臂和后背，咬着后槽牙斥她一句。

脸上恢复了惯常冷冰冰的神态。

“嗯，怎么了。”

“你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哦，知道了。”

不咸不淡的一声。

“走。”

传来贺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去哪儿？”

“手疼，回去贴药。”

崔喜喜一听，眉头皱一下，这才注意到贺或许是真的撞得疼了，赶紧绕到他背后，帮他轻缓的揉肩敲背，笑眯眯的讨好。

不得不说，崔喜喜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按在肩膀上的确是舒服，再加上少女有练武的习惯，力气又比平常女子大一些，所以贺身上的痛感顿时散了不少。

“那么，我带坛酒回去呗。”

崔喜喜一句话，让贺一滞，良久之后苦笑一声。

崔喜喜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把好好的气氛硬生生的破坏，还笑意盈盈，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的样子。

到了天色半黑的时候，崔喜喜还是带走了一坛酒，翻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