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维打开门。夏雪和旧菲都看着他，目光里都充满关切。

夏雪说：“你回来了？”

卓菲问道：“维，你怎么了？”

卓维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地走进了房间。

他望着镜子里的人，憔悴，苍白，狼狈不堪。换了衣服，躺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似乎找到了他寻找已久的答案，就是他与雪影的结束。

迷迷朦朦之中他看见雪影踏着圣洁的月光走来，神情冷若冰霜，他斯声力竭地叫她，她却视而不见。

雪影擦身而过，走进了黑暗。

卓维醒来的时候夏雪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终于醒了，现在没事吧？”

卓维感到头剧烈地痛，用手在额上揉了一下，发现额上敷着冰袋。夏雪把冰袋取下来，用手在他的额上探了一下，然后扶他坐起来。

“虽然已经退烧了，但还是要吃药的。”夏雪把药片递给卓维，还有一杯水。

“谢谢。”

“你很久都没有用这个杯子吗？”

吃了药，卓维才发现他手中的杯子就是雪影送给他的那一只，惘然间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砰”的一声，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卓维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心在绞痛。夏雪蹲下来要收拾，卓维阻止。

“不用了。你说得对，我真的好久好久，久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这个杯子的，感觉真的好陌生，好陌生。”

夏雪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卓维又说：“最容易破碎的东西才会令人慬得珍惜，已经破碎了的，还需要去珍惜吗？”

夏雪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知道我为什么不用这只杯吗？因为是她送给我的，我一直都觉得用了就会失去了它的意义。可是现在……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句号吧？”

卓维用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收拾起来，道：“它就像我们的记忆，永远只能存在于过去里。”

夏雪的嘴角胜利地微微翘起来。

房间里很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在飘荡着，却互不相融。

一只海鸥停落在海堤上，四处张望。

卓维和卓菲站在一起，他空洞地望着远处。

“你能放弃她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是放弃？”

“你没有想过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意味着否定过去，我不愿意否定我的过去。”

“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否定过去。”

卓菲无言以对，忧伤地望着从眼前驶过的轮船。

“姐，放弃一个曾经相爱过的人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吗？”

卓菲欲言又止。

卓维又说：“我想自己做一个选择。”

卓维望着手机里雪影的电话号码，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丝哀伤。他在打一个短信息，手指在按扭上不停地跳动。

“影，请你不要再恨我，好吗？我不希望得不到你的爱却得到你的对我的恨，我真的不希望这样，因为这会让我很痛苦的，真的很痛苦的。我情愿什么也不要了，让我们回到原来陌生的过去吧？”

发送出去的短信一去不复回。

过了很久，手机短信息提示音响，卓维一阵兴奋，但又马上冷却下来。是霓虹追忆的短信息。

“你好吗？”

“我不好。”

“为什么啊？能够告诉我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影了。”

“你确定了吗？你不爱她了吗？”

“我不知道。”

“还是你找到了可以替代她的人？那个人就是雪吧？”

“和雪在一起我可以暂时忘记曾经的伤与痛，感觉好舒服。”

“几天前，我做了一件很错误的事。”

“是什么事？”

“我伤害了他，而且令他伤得很深，可能我会从此失去他。”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是我对不起他！”

“为什么？是你的自卑和不自信？”

“也许他妈妈说得对，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大了，我们只能注定要相交而过的没有未来的。”

“你们分开的是因为他的妈妈吗？”

“我打算再学习，充实自己，希望这样能够和他相配。”

“你这样做他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知诉他？他是有权利知道的。”

“在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这样做你会失去他的，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说真的，我真的很害怕，但是为了他的未来我必须要这样做，因为……我爱他！”

“这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惟有也只有这样做。”

“你很傻，也很伟大，我佩服你，同时也很羡慕他。”

“我知道他承诺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他一定会做到！”

“他真的很幸福，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为他付出。”

“你有难过影承诺吗？”

“有，是为她写一本小说。”

“是什么小说？”

“我和她的故事。”

“你们的故事一定是很美丽的，对吧？那你写完了吗？”

“还没有开始，小说完成之时也许就是我对她心死之日。”

“如果她还一直爱着你呢？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的，也不会。”

“我是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或许那时一切都太迟了，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变化了。”

“你可以在你的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吗？一个小小的空间就足够了？”

“我想到那时候我留给她的位置上早已布满尘埃了。”

“不要太绝望吧，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在已经或者说本来就没有希望的事情上投放一丝希望，这样得到的不仅是失望，而是绝望。”

“是你没有勇气给她留一个位置还是有人已经占据了你心里的所有位置？”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把我当成是什么人？”

霓虹追忆没有回去复。

卓维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视，卓菲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拭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

“维，去叫一下雪儿，等一下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

卓维疑惑地看着卓菲。

“你生病的时候我没时间照顾你，是雪儿代劳的，我们应该感谢她的。”卓菲说完走进了房间。

卓维敲夏雪的房门：“雪儿。”

里面答道：“门没锁，你进来吧。”

卓维以前从来没有走进过夏雪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

一阵阵幽香聚拢而来，夏雪的房间是天蓝色调的，卓维仿佛游进了大海或者飞进了天空。窗前放着一台二十五弦的桐木古筝，但是上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细尘。

卓维看着古筝道：“怎么没有听你弹过的？”

“我好像开始讨厌它了。”夏雪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枕头。

“为什么要讨厌它？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古筝的吗？”

“也许我的喜欢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卓维走到书桌旁。

桌面上放着一叠信笺，最上面的一张写着一段文字：

没有你，今晚的月光是寒冷的；没有你，今晚的笑声是骗人的；没有你，今晚的星星失去了方向；没有你，今晚的我如同一个木偶。

夏雪紧张地望着卓维手中的信笺，双颊泛起红晕。

他翻开下一张，是一首诗：

海风摇撼着古老而幽远的梦

自行车在飞驰

长出了渴望飞翔的翅膀

游船

在起伏着大海的梦

海鸥

天使般的降临

纯净没有多余的矫饰

霓虹灯

拉开了黑夜的白天

真与假

爱和恨

淋漓地演绎着

逼仄的城市

没有陌生的注入

一段真情

没有太多的点缀

只有真实的泪水

也没有太多的向往

有的也只是真实的错过

幸福地幻想没有未来的

梦一般的——

相遇

卓维放下信笺，陷入沉思。

“找我有事吗？”夏雪问。

“我差点儿就给忘了。”卓维醒悟道，“姐叫你和我们一起到外面吃饭。”

“为什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为了要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在我生病的时候对我的照顾。”

“那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那样客气。”夏雪笑道。

“那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的，对吗？”

“那你能给我一个能让我去的理由吗？”

“我希望你去。”

“好的，我去。”

夏雪放开枕头，掀开被子。卓维无意间看到了夏雪白嫩嫩的双脚。夏雪的目光触摸到卓维的视线，两人同时涨红了脸。

卓维把视线转移到古筝上，说：“你答应过要为我弹一曲的，什么时候兑现？”

“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听。”

“你刚才不是说过讨厌它的吗？”

“现在不讨厌了。”

“是什么令你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你！”

“我？”

“因为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不再讨厌它了。”

“那我在此先谢了。”

卓菲在外面叫道：“你们好了没有？”

“好啦。”夏雪没有换衣服，只穿上了鞋子，道，“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