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雾忽觉喉头一梗，握住洞箫的手不由一紧，在他印象中，迦若极少这样叫他，而每逢这样对他说话，迦若都是极为认真之时。

“说罢！”迦若掌心下翻，皎白灵力速速送入，他语气平淡而冷静，“究竟有什么事？”

听闻迦若的问话，凌雾这才收了一副伤感至极的模样，换上另一副嘴脸，朝他道：“师兄，这次我来，是想跟你商量迷雾涯历练一事。”

输送灵力的手默默顿住，迦若没有吭声，而是静静抬起头看向凌雾，眼里带着不明的光芒。

看着迦若眼中的神情，凌雾心口不由紧了一紧，压低声音道：“师兄，你是知道的，每一个来五殿的弟子都必须经过迷雾涯的考验，那个小丫头她……”

眸，微微一蹙，迦若出口问：“你今天来便是因为此事。”

凌雾身形倏然一僵，额上慢悠悠的滑下一滴汗，连忙乖巧笑道：“其实师兄，那个什么历练只是对他们的一个简单考评，小丫头是你亲自选的徒弟，方方面面绝对是首屈一指，去不去都无所谓，到时候……”

“凌雾！”

唇齿轻启间，声音如一阵细细的风，凌雾瞬即咬住了嘴，额上第二滴汗速速滑下来。

“师父！”

小小的声音打破一时的尴尬，却给了凌雾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僵硬的神色一缓，闪身来到苏珞身旁，大掌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师兄，这小丫头，其实真的很可爱！”

“不许你碰跟班的！”暮夜稀用力一脚踩在凌雾脚背上，痛得他跳起来直咧嘴。

“珞儿，到师父这里来。”迦若眼角微微一扬，眼波流转间就像是划开了冰山一角。

苏珞甜甜一笑，提着裙脚欢快的奔向迦若。

看着迦若替苏珞整理着发髻，凌雾拧着暮夜稀的后领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道：“臭小子，师兄摸小丫头你怎么不说？”

暮夜稀一边用力挣扎，一边还嘴道：“你怎么看都比她那个白发师父危险。”

迦若把苏珞抱在膝上，端起桌上的玉碗，递给她，“珞儿，把这个凝骨汤喝了。”

“凝骨汤！”

凌雾鬼叫的仍了暮夜稀，冲向迦若，这一声惊叫，惊得苏珞握住玉碗的手抖了几抖，浓墨的药汁溅出来几滴，撒在迦若的手背上，药汁一碰到皮肤便化作了一缕白雾缓缓散去。

“师兄！”凌雾目光中透着一份难隐的担心，“为了给这个小丫头修成仙身，你用自己的修为……”

“修为？”迦若看了凌雾一眼，“重要么？”

凌雾：“……”

苏珞偷偷看了看凌雾，端起碗喝了一口浓浓的药汁，抿嘴道：“好苦！”

小小鼻尖下意识的蹙紧，苏珞咂了咂嘴，黑色的药汁在唇周沾了淡淡的一圈。

修长的指尖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药汁，迦若另一只手捻来一颗蜜饯，“珞儿，喝了凝骨汤，吃下这颗蜜饯便不苦了。”

“恩。”苏珞看着迦若脸上清浅弯弯的笑眼，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告诉她，这便是生活的味道。

苏珞埋头不语，那时，她还听不懂师父的话，只是后来，真的体会到了，她已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这两日，暮夜稀没再来鎏仙殿，没有凌雾和暮夜稀，鎏仙殿便安静了许多。

天光落进杏花林里，将白白的小花照得晶莹剔透，白色的花瓣从枝头脱落，就像是正下着一场雪。

悠扬的琴音划破天际，一袭白衣坐在杏花树下，身后的雪白长袍如扇面般静静铺开，接住了雪白的花瓣，成就了最安静的点缀，他目光温润柔和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轻轻喊了声，“珞儿，到师父身边来。”

苏珞甜甜一笑，听话的坐到了迦若身边，他静静看向她，轻颦浅笑间是无声的宠溺与温柔，他问：“珞儿，想学么？”

苏珞的眼眸微微一惊，抬眸凝着迦若，想也不想的答：“师父，我想学。”

迦若轻轻一笑，大掌拂过桃木琴，霎时间，普通的桃木琴上散发出了点点光点，白色的流光在琴身上缓缓流溢，七根琴弦上都绕着淡淡的白光。

“珞儿，此琴名幻音，万年梨木为身，凤凰尾羽为弦，乃天界七大神器之一，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你若习得了琴艺，为师便把她赠送与你。”

听着迦若每一个字的解释，苏珞心里扑腾的跳，七大神器之一，这么珍贵的东西师父竟然把它送给了她。

“珞儿，你来弹一曲给师父听。”

迦若摞动到旁侧，示意苏珞坐到琴前，开始时，苏珞还有些胆怯，她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幻音琴，但迦若的鼓励却给了她最大的勇气，“珞儿，别担心，就像是你平常用银筷敲碗那样。”

苏珞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待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小小的手指已经放在了琴弦之上。

她没学过琴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弹，然而，刚刚迦若跟班的画面却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记住了每一个指法，也记住了每一个步骤。

指尖触及到琴弦的那一刻，悠扬的琴音从弦上静静滑出，飞舞的花瓣仿似受到了某种异样的召唤，全数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以美妙的方式在苏珞周身环绕。

“哇！”苏珞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抬头看着飞舞的花瓣，那些花瓣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会在她身边绕，一会又飞到迦若身边，一会又欢快的在林中穿梭。

细细的光芒从弦上飞出，每一丝光芒都仿似控制着一片花瓣，无数条宛若细丝的光芒连接着无数花瓣以奇妙的方式在向他们述说着一个难以预料的故事。

迦若的脸上却带着无言的异样，他静静望向那一缕缕细丝缠绕着的花瓣，柔和的光芒里有心疼，不安以及难隐的复杂。

“跟……跟班的……”一个突兀的声音自杏林里响起，“你真的是跟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