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云勇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飞刀华”，竟稳坐在鬼子汽车驾驶室里，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旁边一辆汽车驾驶室副驾驶位置上，坐着陈大贵，正向他微笑招手。

看到李云勇，“飞刀华”闪了几下车灯，示意李云勇他们上前。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李云勇背着“百灵”靠在车门旁，既焦急又责备地说，“还不快撤。”

“‘百灵’救出来了?快上车！”“飞刀华”用大拇指往后一挑，“既然这里有汽车，干嘛还徒步撤离？”

按照李云勇的想法，是悄悄来悄悄走，尽量避免和鬼子正面冲突。如果按照“飞刀华”乘车撤离方案，一旦汽车发动，肯定会惊动鬼子，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看着李云勇迟疑不决的样子，“飞刀华”不耐烦地说道：“把‘百灵’放到车上，你们怎么着我不管！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看到“飞刀华”执意已决，李云勇一咬牙：“全体上车，做好战斗准备！”

通过后视镜看到全体队员都上了车，“飞刀华”将手中香烟往外一扔，一拧车钥匙打着火，汽车吼叫了几声，“飞刀华”一踩油门，车子“嗖”的一下，蹿出院门。

两辆车子紧跟在他身后，也蹿了出去。

背后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响起紧急集合哨音。接下来，一声惊天爆炸传来，一团大火球从停放汽车的院落里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古老背。

随即，枪声、警报声在身后骤然响起，探照灯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荡。

飞刀华打开车灯，两道雪白的光柱划破黑暗，风驰电掣般向西而去。

身后，已是晨光熹微，天将欲晓。

汽车全速行驶了半个小时，到达一座小山下面，“飞刀华”跳下车来：“全体下车，带上‘百灵’，撤入山林。”

此时天色已放亮，李云勇跳下车，背起“百灵”，对其他队员说道：“带上其他的妇女，走！”

队员们刚想背起那几位受难女子，却被“飞刀华”拦住了：“不用这么麻烦了，交给我。”说话间，一阵寒光闪过，一道道血箭从那几位可怜女子颈项喷涌而出，当即毙命。

“你这是干什么！”李云勇见状，声嘶力竭大喊！

“哗啦！”张五娃一拉枪机，端起“歪把子”机枪，将枪口指向“飞刀华”。

“哗哗!”一片拉枪栓的声音。先遣队中，新四军队员和“军统”武装特工持枪互指，怒目相对，火拼一触即发！

预四师特务营的官兵站在一旁，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知所措。

“大家保持冷静，千万不要开枪！”陈大贵张开双臂，站在站在中间：“大敌当前，我们还身处险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内讧，否则会功亏一篑，而且大家谁也活不了。”

“他刚才杀的是刚被救出魔窟的姐妹同胞啊！这样做，和日本鬼子有何区别！”张五娃怒吼。

“妇人之仁！”“飞刀华”一脸的不屑，用冷酷的声调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小鬼子用的苦肉计？我的使命，就是保证任务顺利完成。既然是战争，牺牲就在所难免。”

“张五娃，放下枪！”李云勇命令道。

张五娃悻悻地收起枪，眼神中充满愤怒。

“飞刀华”向后摆了摆手，“军统”武装特工也收起了枪。

一场内讧暂时避免。

此时，从古老背方面，隐隐可见追兵正在向这边赶来，山上橘林里，也出现了持枪战士的身影。

那是前来接应的预四师侦察营的官兵。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尖啸，紧接着，在先遣队周边，响起来一连串猛烈的爆炸声。

”鬼子的步兵炮！“陈大贵连忙高喊，“侦察营殿后掩护，先遣队跟我快撤。”

先遣队钻入了茂密的橘林，在向导带领下，沿着隐秘的小路，向预四师驻地撤退。

后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后卫部队已经和鬼子接上了火。

一路上，都有预先部署的预四师小分队接应。考虑到“百灵”可能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傅正范让师医院护士长秦婉媛亲自挑选一个医疗小组，带上担架，前来救护。

金雪柔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毯子，手上输着液，安详恬静地睡着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先遣队回到了预四师师部。

一直提心吊胆的傅正范，见到先遣队成功将“百灵”救出并一个不少完整归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奇迹！真是奇迹！王副师长，快让弟兄们下去好好休整。将‘百灵’送进师医院，准备一间单独病房，严密保护，让秦护士长亲自负责治疗调养。”

晚上，司令部作战室马灯下，陈大贵对着沙盘，正在向傅正范汇报此次营救过程。

听完陈大贵的汇报，傅正范看着沙盘，大为感慨：“难得难得！这么一支小分队，深入敌后数十公里，竟然从虎口将目标救出，还能全身而退，真不愧是军中精锐啊！如果我国民革命军都有这等战斗力，怎让会让日寇在我华夏猖狂！“

“也不尽然。小鬼子以岛国弹丸之地，竟然敢侵略比他幅员大得多的中华，还不是因为我们内部不团结！“陈大贵就把昨天早上先遣队差点火拼的事情也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属下初步了解，先遣队是由两部分组成：李队长带领的，是新四军教导队；华教官带领的，则是‘军统’武装特工。”

“竟然有这等事？”傅正范睁大眼睛，站了起来，“这个李队长竟然新四军？奇怪，新四军不在江南敌后，怎么跑到重庆来了？又怎么可能和‘军统’合作？当年，在赣南山区，围剿反围剿，足足打了三年，他们可是死敌！参谋长，你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李队长说来救他妹妹，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大贵摇头苦笑：“属下对此一概不知。”

“报告！”门口传来哨兵的声音。

“什么事？”陈大贵问道。

“门口有一名自称李云勇的军官，说有要事要面见师长。”哨兵报告。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相视一笑，“快请！”

“李队长，这几天在敌后作战，既辛苦又危险，怎么不好好休整修整？”见到李云勇，傅正范关切地问。

“吃了三大碗鸡汤面，又美美睡了一觉，身体完全恢复了。”李云勇笑着说道。

“刚才参谋长正在汇报这次敌后营救行动的详细经过。李队长做得干净漂亮，简直可以作为敌后营救的经典教案。”傅正范啧啧称赞。

“傅师长过誉了。‘破笼’行动能顺利完成，全仗陈参谋长妙计，还有傅师长接应得当。特遣队只是完成了最后一步。”李云勇微笑说道。

“过谦了，过谦了！”李云勇这番谦虚说辞，让傅正范十分受用，“参谋长，去拿点酒菜来，我要和李队长把酒长谈。”

陈大贵很快回来了，身后一个卫兵提着一个食盒。

一壶美酒，四碟小菜。酒逢知己，畅饮开怀。

“参谋长，后卫部队伤亡如何？”李云勇问道。

“部队进入山区后，鬼子没追上来。后卫部队只有几人轻伤，损失轻微。”陈大贵说道。

“奇怪！”听闻此言，李云勇眉头一锁，眼睛听着一旁的沙盘，愣愣出神。

“李队长，有什么问题吗？”傅正范和陈大贵异口同声说道。

“我们从古老背大张旗鼓撤退，胡牙山的鬼子肯定得到消息，那为什么不出动，在中途截击呢？”李云勇说道，“这次‘破笼’行动，总觉得过程太顺了一点。鬼子的疏漏似乎太多，不像以前的行事风格。”

“李队长多虑了。”傅正范笑道，“这帮鬼子，从上海达到宜昌，横贯了半个中国，一路上所向无敌，横行霸道惯了，压根就没想到，中国军队还敢于深入他们的后方救人，防守疏忽，反应迟钝，也是正常的。”

“但愿事情果真如此！”李云勇说道，“深夜贸然来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队长不必客气，有话请讲！”

“我想现在见我妹妹－－也就是营救出来的‘百灵’一面。”李云勇说道。

傅正范顿时面露难色。他曾接到上峰指示，‘百灵’是‘军统’特工，掌握了很多核心秘密，严令不让外人接近。他沉吟片刻，对李云勇说道：“晚饭前我问过护士长情况，据说‘百灵’伤得很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还是等她身体恢复了，李队长再去探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