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篮圈下跳起试着碰触眼中的目标，结过很遗憾我只抚摸到空气。我告诉大脑那是因为我没有助跑的原因，大脑接到信息后立即下达让我助跑摸篮圈的命令。我拼命的压制内心的那股冲动，深呼吸下，转移视线。

身边出现几个身影，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手里拍打着篮球，转身，过人，投篮。很潇洒的一组动作，最后的结果有点差强人意，篮球本想去亲吻篮圈结果被风无情的扇了一耳光。

我看到自己在操场上努力奔跑的样子，瘦小的身躯，穿着一条灰色粗布做成的单裤，上面穿着一件蓝色的圆领衬衣，一头凌乱有点偏长的头发，发尖挂着一滴滴汗珠。脸色有点昏暗，被太阳光镀成一层浅褐色。雪白的牙齿笑起来有点傻里傻气，那时的孩子大多都一个样，总和泥土打交道。摸鱼，抓虾，掏鸟，构成了本单调却丰富的童年生活。

没过多久我已经精疲力尽，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本想偷偷的休息一下，可是心中的女神却缓缓走来，我像被打了一阵强心剂，瞬间恢复了原力，继续奔跑起来。

最后我倒在了操场上，手脚痉挛。本想在云面前展现一次，可惜云只是匆匆的一瞥有向拐角的厕所。

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多画面出现在脑海，好像他们已经自我整理完毕开始归位。

眼前的画面感觉是那样的真实，儿时伙伴的音容相貌，彼此追逐游戏时犯下的违规动作，谁和谁喜欢争论不休，谁和谁的关系很好。

在沟渠边上的小林单腿站在那里，有时不稳左右跳动几下。脖子上的红领巾拿在手里，在红领巾纤细的两端系在一起打个死结，套在脚踝上，然后一蹦一蹦的和同学厮杀在一起。

小林总喜欢从沟渠边俯冲下去，他说那样才有杀伤力，后来才知道那是增加了惯性。小林在斗鸡游戏里是位主力队员，几乎每场游戏都参与，当然他挨打的次数也是最多的。有时用力过猛红领巾会断裂，这个罪证直接向他妈妈反馈今天又调皮了，而他妈妈为了要再给他买条红领巾夹杂淘气不听话，一顿毒打在所难免。

有次老师让我组织一次班会，在五年级下学期我们的课程很轻松，老师用了大半学期的时间结束了所有的课。美其名曰，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接下来的时光。这件事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们像一群疯了的孩子。桌椅总会隔三差五的少胳膊少腿的。最后老师无奈为我们买了两个篮球把班钥匙交给云说，所有男生在预备铃没响之前不准踏进教室半步。

为了组织好这次班会，我很用心的思，考讨论什么话题才有意思。最主要是我能名正言顺的和云说话，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我现在已想不起我是怎么当上班长，应该有点优点却被我遗忘了。最后讨论的话题是……挨打。

有谁从自己记事起没挨过打，这是个重要的问题。没挨过打的也算是个奇迹。最后奇迹还真出现在这次讨论中，那位没有挨过打的人就是云。当时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熊猫一样稀有。她不好意思的低头，脸颊绯红。她还很诚恳的问同学的一句：“不挨打不很正常嘛？”我们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回答她：“不正常。”

而我却打过云。一次玩笑却因为力道过猛而造成无法解释清楚。她泪眼婆娑，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簌簌的流下。晶莹透亮的珍珠挂在下颚，一颗替换着另一颗。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因伤心而涨红的脸颊。连道歉的话都不敢说。彼此互相看着对方，久久的凝视。我多想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把她抱进怀里轻轻的说声对不起。可是生活没有给我那么大的勇气，我就傻傻的站着呆如木鸡。

“默辛，你找死。”我不知道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声音。平时慢声细语的强调突然提高的好几个分贝，最后的尾音都嘶吼着转换成假音声调了。

我被这刺耳的声音吓蒙圈了，看到向我跑来的云，我转身就跑。随着沟渠上的小路从东一直追到西，在男女厕所门口转了一圈，最后的结局我被推下沟渠。我躺在沟底看着岸上的云，夕阳的光辉从她两侧射来落入我的眼睛里。云像披着彩霞，万分娇媚。我看着看着傻傻的笑了，最后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双眼噙满泪水。云看到我的样子也咯咯咯的笑了。

最后讨论出的结果五花八门，有人被掌脸，有人被踢腿，有人被棍棒打屁股，有人的脑袋经常被父亲的手指敲的咚咚响。可以看出父母大人的爱好各不相同。而我挨打的方式就是被提耳朵，一边提一边问“多少次了，长耳朵干嘛的”最后就发展成问我“要不要耳朵。”。当时我也不知道长耳朵除了听声音外，还能干什么。

我挨打的原因也很奇特，在九零年代初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是件很特殊的事。

我喜欢钓鱼，不是随便玩玩，我可以钓一天，中途不吃饭不喝水。除了上厕所什么都不做，就那样一直盯着浮雕。哪怕一天钓不到一条也无所谓，时过境迁我现在才发现那时的我不是真渴望能钓到多少鱼，而是喜欢钓鱼的那种感觉，寂静而孤独。更喜欢一壶酒，一杆纶，世上如侬有几人的意境。

我是一个喜欢孤独的孩子，可以躺在草坪一直看着天空，脑中空空如也。看云朵随风移动，在空中变换各种姿态。看骄阳慢慢偏移。偶尔一只飞鸟从我视线中飞过也会追逐着目送它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逃离那焦躁的杂音去聆听自然。

我也喜欢晚上躺在竹床上仰望天空，看那繁星点点的苍穹。寻找牛郎织女凝视着北斗七星。有时夜死的很干脆，天空被一块黑幕遮挡，所有的星星好像商量好了一样集体叛逃寻觅不到踪影。那时我会伸手去触碰这死了的夜，那样的寂静。感觉风从指尖划过，时间在指缝中流失。心静的像个处子，组成一副唯美的画面，在那个本该躁动的年岁我却爱上了孤独。

身边有位朋友突然有一天问我。“默辛，你多久没有抬头看看星星了。”对这个问题我却回答不上来。我站在霓虹灯下的马路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潸然泪下。

我转身寻找云，她已来到离开学校的十字路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我从背后偷偷的看着她。我要把这幅画面留在心里永远的埋葬。在它的坟前放满鲜花，为它栽种一颗相思树。

我走到云的身边“你在看什么？”看着她问道。

“我在找回家的路，我忘记了回家的是那条了。每次来到这里就开始犯迷糊，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想起梦的话，她曾经看到过几个女孩在一个空间里不停的徘徊。她们在找可以归家的出口，也可以说是一个可以逃离的出口。她们在这里待了很久应该早已待够。

云双手抱肩蹲在地上哭了，嘤嘤的哭泣声萦绕在心头，好像一只手不停的在挠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

我蹲下抚摸着她的秀发，触手一股暖流走遍全身，酥麻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完成了心中一段宿命，身体突然轻松了很多。

“没事，云别哭，叔叔带你回家。”我潇洒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