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穿透落地窗，铺满了整个房间。

设计简洁、色调冷淡的办公室有了暖暖的温度。

秘书安妮将一份照片摊放在江凌川面前，神态恭敬：“何家公子昨天下午的飞机到达江州，入住丽思凯顿酒店，晚上同舒小姐在江边的‘颐’餐厅一起用餐！”

照片里。

是她的一颦一笑。

和他的，宠溺。

异国两地？情意绵绵？

“你出去吧。”

安妮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为什么阳光甚好，她却觉得寒意袭人？

*****

舒画休了年假，去了外婆家在的那个小城。

那是个安静到几乎没有车鸣声的小城！

早上的时候，会听到街上卖烧饼油条的吆喝声，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搭着棚的馄饨摊，冒着热气的白胖胖的包子...

何泽御知道她要来，吵吵着要跟过来！

“师傅，两碗馄饨！”

舒洛笑脸盈盈地朝着煮馄饨的老师傅喊道。

“好嘞！”

小摊师傅一只手掌摊放一张面皮，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快速的拨一点肉卷进面皮里，然后手掌一合，再放开就是一个小馄饨了。

何泽御惊叹的直摆头！

舒洛见怪不怪，一侧头，不知道看到什么，跑过去，再回来时拿着一只小碗，里面盛放着几块糍粑。

她特意放到何泽御鼻下给他闻了闻。

“红糖糍粑。”她一字一字告诉他，“我可喜欢吃了！”

软乎乎的糍粑咬进嘴里，黏黏的，又有嚼劲，外面裹着一层红糖，甜丝丝的，直到心里。

何泽御吃的停不下来，嚷嚷着还要买！

吃完糍粑。

他们去了墓地。

今日是外婆的忌日，往年她也都会赶过来！

所谓墓地其实就是野田里空出来的一块地方，那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坟头，很多都已经长了半人高的野草，必定是太久没人打理！

外婆的骨灰就在这里，她带来了外婆生前爱吃的麻糕，给她倒了酒，清理掉了周遭的荒草。

要是从前，她是要在这里絮絮叨叨一上午的，但是有何泽御在，只是祭拜了之后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舒洛跟外婆的感情深厚，在她弥留之际时，舒洛因赶的火车晚点，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她哭了很久，据说外婆临走时嘴里还念叨着她的名字！

所以她每年都会过来祭拜，用一上午的时间陪着，跟她讲话，她总以为，其实她说的那些话，外婆都是可以听到的！

祭拜了之后，何泽御又跟着去了舒洛外婆的老房子！

房子自老人走后就一直空着，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古老的木头、窗棂！

八仙桌、竹条椅...

舒洛还曾经憧憬着——

以后会住在这间老房子里！

每天在岸头洗衣服。

吃路边的馄饨。

和桥头的妇女家常。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

“我每年会回来一次。”

舒洛抚摸着已经残缺的门框槽，满是怀念。

“下次你每次回来都叫上我好不好？”

“？”

“哎呀，我只是爱这里的红糖糍粑啦！”

舒洛白他一眼。

两人简单清扫了下屋子，便坐在门槛上晒阳光。

午后的阳光挺足，晒得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何泽御都快睡着了！

“小时候我外婆还在的时候，我妈经常带我过来，一住就是一个星期。”想起从前，舒洛的嘴角弯弯，“那个时候这里有一大帮小伙伴，每天疯玩。”

“在江州的时候早上都不肯起床的，但在这里，蒙蒙亮就吵着要起来了。”

“我记得每天在门口等我的那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强子？对，就是强子。”

“可皮实了！”

舒洛呵呵笑出声。

眯眯眼听着的何泽御也弯了眉。

“他天天要我跟他去钓鱼，有次我跟他去了，结果，他把我给弄河里去了！”

那个时候学会的游泳吧！那个叫强子的小男孩，鱼钩钩水草里去了，以为钓了条大鱼，自己一个人拉不动，要自己帮他，结果两人纷纷落水。

她不会游泳，强子也小，不知道怎么救人，一边顶着她往岸边游，一边朝她嚷：“你就学狗那样，不停划...”

两个人到岸边了强子少不了一顿打，舒洛她妈见到，又急又笑,整个人一小落水狗，头上还挂着两串水草，由此可见场面有多滑稽！

“我妈，从来不打我...”

她犯了错，妈妈从来都是先责怪自己。

记忆中那个美丽恬静的女人。

她生气的时候讲的话都是柔柔的。

她从不怕她，但她好爱她。

突然泪意就上来。

何泽御也吞咽着喉结。

那场车祸。

那场大雨。

夏阿姨的惨死怕会是舒洛永难摆脱的噩梦！

......

夕阳西下。

小桥流水。

划桨船只。

仿佛像纸上的画...

有船夫在摇着橹唱着民谣：

山顶有花山脚香~~

桥底有水桥面凉~~

心中有了不平事~~

山歌如火出胸膛~~

......

声音嘹亮。

悠长深远。

这个小城的夜晚是宁静的。

人们早早就归了家，有三三两两的路人，那必然也是行色匆匆。

舒洛两人住的是客栈小店。

两间房，相邻着。

隔音不是很好，何泽御在跟家人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知道了，我尽快！”

“别催，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要再打电话了！”

......

第二天她又问何泽御什么时候回去。

他语焉不详。

何泽御的母亲是外交官，父亲经商，常年在加拿大。

所以很早的时候他就随着家人一起搬出了那个大院。

她、何泽御、江凌川，曾经一起成长。

他跟江凌川同年，但是相比于江凌川，他是更符合她玩伴的标准！

江凌川像大家长处处管制着她。

而他，跟她一起疯闹！

舒洛站在窗前，对望着朗朗星空的一轮明月：

阿御，谢谢你陪我回来~~

谢谢你！

每一次一个人，到这里来更多时候都是害怕、孤单和回忆涌上心头的凄凉！